死遁掉马,男主们为我疯狂扯头花
作者:剃度扫地僧 | 分类: | 字数:7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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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这个世界,是假的
以顾南目前的身体状况,想死的法子有很多,但死在外边最清净。
早就商量好了,纯一帮助顾南前往断崖,等她一死,立马聚魂助她成鬼修行。
但不是每一个人死后都能顺利成鬼,喜怒哀乐爱恶欲,凡成鬼者生前必有放不下的执念。
顾南的执念是什么?
恶吗?有的,但更多的是寻求解脱。
一个一心离去的人,能在不喜欢的世界里成鬼吗?
纯一不确定。
他犹豫了,紧紧攥着顾南的手。
崖边的风很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顾南戴着一只红色的醒狮毛绒帽子,眯着眼睛眺望山下灯火通明的京都城。
京都本来就是一座不夜城,跨年当晚,更明亮了,只是深色调与荧光色彩突出的是金属感与科技感,并不热闹。
顾南靠在栈道扶手上,仰头看向天空。
这几天太阳好,天上的星子密密麻麻,像极了专业摄影师拍的星空图,有种突兀而震撼的美。
“真奇怪。”顾南说。
她竟然能用肉眼在这个时代看到一片这样的夜空。
不过不重要了,她要走了。
顾南轻轻晃了晃纯一的手,“你背过去,别看我。”
跳崖的死状肯定不太好看。
纯一身体僵硬,低沉的嗓音在呼啸的寒风中有些颤抖,“答应我,要成鬼。”
顾南没有抬头看他,点了点头。
然后挣脱了他的手,推着他走到栈道尽头,让他背对断崖。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浑身的肌肉绷得硬邦邦的,往门口一杵,就像个结实的木桩子。
“别动。”顾南交代。
纯一身形一颤,没有回头。
顾南扶着扶手,缓慢挪回栈道尽头。
一张瘦脱了相的脸被围在喜庆的醒狮帽子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是奇诡的微光。
她要走,飞离这片束缚她的土地。
或许成鬼,或许湮灭,又或许……阴差阳错回了家?
顾南心中生出了虚无缥缈的幻想,嘴角含着笑,探身看向栈道外的崖底。
下面没有布置灯带,黢黑一片,几米的高度不至于把她摔成肉泥,但够让这具脆皮身体死一遭。
顾南把腹部压在扶手上,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单薄的身形像块千疮百孔的旧纸板,在风中轻飘飘的晃。
帽子掉下去,枯燥的头发在风中乱舞,随后是“嘭”的一声闷响。
顾南落地了。
纯一猛地打了个哆嗦,硕大的泪珠啪嗒掉到了玻璃栈道上。
他迅速结印护住顾南的魂魄,同时扭身朝崖底冲去。
他的夜视能力极好,哪怕崖底漆黑一片,他也能看清顾南的现状。
她躺在干枯的草地上,脖子向后折起,口中噗噗冒着血泡,只有一双恍惚的眼睛,隔着遥远的距离与他对视。
摧心剖肝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所有理智,纯一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浑厚的灵力不要命地往她的身体里输送。
“顾南,成鬼,求你,成鬼……”眼泪大滴大滴砸下去,声音颤抖得几乎要听不清咬词。
顾南的意识只短暂迷糊了一下,很快就重新清晰起来,视线刚刚聚焦,一颗滚烫的眼泪砸进眼睛里。
她下意识看向纯一,却发现崖底太黑,看不清他的脸。
就像两百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纯一也在黑暗中泣不成声。
顾南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用气音说:“别哭,不疼。”
不知道是感知神经反应迟钝还是回光返照,除了有些呼吸不过来,顾南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比刚起床时更加精神。
于是她又把手伸到纯一脸上,替他擦去满脸的泪痕。
可惜没起到多大的用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个不停,根本擦不完。
顾南放弃了,目光微动,投向了渺远的深空。
本来不该让纯一目睹这一刻,但身为脆皮的她根本无法脱离纯一的贴身看护。甚至没有纯一,她走不出别墅走廊就会被林惊春、齐厌等人捉回房间。
能跳下这断崖,全靠纯一成全。
顾南扯了扯唇。连死都要靠成全,真是,越活越逊了。
深蓝的天空中群星闪烁,出乎寻常的亮,也出乎寻常的密。
顾南突然想起以前纯一教过她看星宿,不由转动着眼珠在密密麻麻的星星中找起熟悉的星宿来。
北方七宿有六十五个星官,共八百余颗星星,组合起来的形象是神兽玄武。
算算时间,此时危宿刚过,正轮换到室宿值日。
本以为会很好找,但是顾南找了两遍都没有找到。
不止没有室宿,冬天很容易找到参宿也没有。
顾南并不认为自己会认错,参宿七星中的参宿四尤其好认,更别提还有与之组成冬季大三角的南河三与天狼星,都是非常好认的恒星。
但是在这片过分盛大的星空里,一颗熟悉的星星都见不到。
仿佛这满天的星星都只是随意撒下的一把闪粉,混乱、无序,没有任何意义。
好奇怪。
怎么会是这样的星空。
顾南咳着血沫,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深蓝的天幕。
然后,顾南便眼睁睁看着那片天空像儿童创意画里晃动的胶水,带着铺洒的闪粉缓缓流淌起来。
斗转星移,室宿突兀地出现在北边的星群之中。
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冬天最常见的参宿与大三角。
顾南猛地睁大了双眼。
她突然举起右手,指着天空中骤然变幻出来的星宿,苍白的双唇用力开合。
顾南竭力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出声,只有细弱的呛咳。
折断的肋骨刺伤了脆弱的肺,她没有察觉到痛苦,但挤满了肺部的血泡已经蔓延到气管、咽喉,每呼出一口气,就向外吐出一串血沫。
星宿是用来观测日月五星运行坐标的恒星系统,恒星间的位置不会发生变化,到了什么时候,什么星宿就会轮换值日。
这是客观规律,不该有异常,不可能有异常。
但是它偏偏诡异地变动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随手拨弄着那些或苍老或年轻的恒星,轻易得就像拨动了钟表里的指针。
而大手的主人轻慢、倨傲,把星空下的人当成愚蠢的蝼蚁,肆意戏耍。
顾南死死瞪着双眼,血管破裂,浑浊的眼白中一片血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纯一以为顾南有话对他说,连忙低下头侧耳靠过去,泪水涟涟,接连落在顾南脸上。
“别急,我听着。”他抽泣着说。
顾南的双唇不停蠕动,心脏在瘦削的胸膛中疯狂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有问题。
天上的星宿有问题。
这个世界有问题。
熟悉的流光再次闪烁。
这一次,顾南看清楚了。
那是别墅的屋顶在黑暗中虚化的光影,还有大理石承重柱,栈道的玻璃天窗与合金框架。
它们在寂静的黑夜中反复切换虚实。
但是纯一毫无知觉,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头顶的玻璃栈道消失了。
顾南猛地呕出一口血,血沫与组织碎片进一步堵住了气管与咽喉。
她说不出任何话,灰白枯瘦的脸庞因巨大的惊惧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她无声开合着沾满鲜血的唇,不停重复。
假的。
假的。
这个世界,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