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工地板房前的沙土地上，一片泥泞，平地上堆着钢筋，PVC水管，砂石，砖头。

听到杨玉宝说摩托车丢了，顾明真的心，如乱堆放的建材一般凌乱。

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无法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话，那么凶手，只是盗窃他的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线索很可能就断了。

如果是假话，要么他是同谋，要么他就在隐瞒着什么？

“你的摩托车什么时候丢的？”顾明真盯着他眼睛。

一个人撒谎的时候，通常眼睛会不自觉的眨眼，脸上也有些细微的变化。

杨玉宝挠挠后脑勺，顺手用手指，梳了一下他蓬乱的头发。

“一个星期前丢的，妈的，真有点倒霉，我每次回来，会把车停到工地里面来，上个礼拜，我不知想什么去了，车忘记开进来了，吃完晚饭就开始打牌，就忘记这事了......”

“第二天早上，发现车不见了！我到门卫室看了监控，车在监控盲区，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盗贼，可别让我抓住他！让我抓到我肯定打死他！”

杨玉宝咬着牙，狠狠地说。

“你说车是被偷的？那么钥匙呢？你有几片钥匙？”

车如果是丢的，钥匙肯定还在，钥匙不在，就证明他撒谎，顾明真追问道。

杨玉宝歪着肩，从皮带上拿出一串钥匙。

“这不是吗，你看！还有一把备用钥匙，丢在家里了。”

顾明真接过来看了一下，确实是一把摩托车钥匙，上面有车标。

他的话和表情没有任何破绽，看来不像撒谎。

这个结果让他很失望。

“星期天早上6.00-8.00，你在哪里？”

“星期天？我们做苦工的人哪有什么星期天？除非停工，放长假，没事做，我们才会出去，每天都在工地，哪也没去。”

“我问的是你丢摩托车的那天早上。”

“6.00我还在睡觉，7.30开工，工地上每天都这样！”

杨玉宝回忆着。

“早上7点起来的，发现车没在里面，到外面找不到，才发现丢了！那天我一直在找车”

“谁可以给你证明？车丢了，你为什么不报案呢？”

顾明真看他用小拇指挖着鼻孔，鼻毛如杂草撑出洞口，有点恶心。

“刚才送光头佬去医院的胖子，钢子都可以证明，我们三人住一间房，还有门卫，老艾头也可以证明！”

他把抠出来的一坨鼻屎，顺手一弹，像只死苍蝇，落在角落。

“报什么案？工地里经常丢东西，丢钱什么的，哪里找得回？报案又要录笔录，又要盘查，耽误时间，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摸两把牌，再说了，我那摩托车是二手的，也值不了几个钱了，到时候发了工钱，再买一台新的骑回去！”

“丢车那晚，你没听见什么动静吗？摩托车发动的声音这么大，你听不到吗？”

“那晚下着雨，我们打牌时，房间里人多又吵，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如果听见了，我难道不出去看吗？”

杨玉宝无奈的摇摇头。

工地里，没有任何娱乐文化活动，凑在一起，就只能打牌，来打发难熬的日子。

“好吧，我会找你说的人，去核实情况的，我警告你，不要说谎。”

“我骗你有什么意思？如果有事做，我们哪有时间打牌，我的摩托车也不会丢了。”

“工地为什么停工了？什么时候停的？”

“有三个月没发工钱了，听说是老板没钱了，工作断断续续的，三天前正式停的，说是雨季，放一个礼拜的假，工人们都人心惶惶的，很多人觉得这里不靠谱，又出去找工作去了，还有很多人，去公司要账去了。”

“工地上有多少建筑工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少说也有几百号人吧！”

顾明真皱了一下眉头，凶手如果偷了他的车，一定是熟悉周边的环境的人，也许是他的工友，这样去一个个的排查，太难了。

“哦，如果还想起什么事情来，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顾明真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把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杨玉宝接过纸条，哈欠连天。

“好，好，有什么事情，一定向你汇报！”

他们昨晚玩了一个通宵，刚才那么一闹，很累了。

他眼睛红红的，眼皮下垂，巴不得他早点离开！他好睡觉。

顾明真转身走了。

本以为可以通过车，找人找到凶手，现在又陷入了泥潭，心情有点低落。

他忍着板房里的酸臭味，肮脏的环境。

一边走，一边感叹着，无数的下层人就这么卑微的活着。

建了无数栋房子，无数的房间，可他们一年或者几年的收入，可能一间厕所也买不起。

其实自己也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去，除了工作职业体面一点外，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马汉坤，瞿有田，甘荣盛，范围春，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

只需动动嘴巴，动动手指，就能获取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

他们相互倾轧，相互利用，用资本裹挟公权，用公权换取资本。

为了利益，强取豪夺，不择手段，可以罗织构陷，可以买凶杀人。

如果不把这些社会的蛀虫清除，何以还社会公道？

如果不把这些坏人抓捕，何以还师傅之清白？

......

他拐了个弯，骑上摩托出了门。

门卫老头出来了，在他身后喊道：

“警察同志！你等一下！”

“老伯，我正准备停车，有话问你呢！杨玉宝摩托车丢了你知道吗？丢车的那天，早上6-8点他在宿舍没出去吗？”

顾明真手扶着摩托车把手，一只脚点着地，回过头望着老头。

“是的，没出去，他起来还到处找车，还到监控室看视频，但监控里什么都没录到.......”

老头子神色紧张的回头望望，杨玉宝没出来，四周也没人，他把他拉到一边。

“警察同志，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其实，.......\"

老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 我知道是谁偷了摩托车！”

“哦，真的吗？是谁？”

顾明真眼里满是惊喜，看他左顾右盼的样子，知道他有点害怕。

老头沉默着。

“老人家，你别害怕，我是警察，你大胆的说，我会保护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