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依？”——

“啊，离哥哥。”

颜依站了起来。

“不是不让我们到江边玩吗？”

“……”

颜依背着手，没能说出话。

褚臣离笑了一下，说道：

“那，这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

此后，江边的身影变成了两个人，伯德没能再有机会和颜依搭话。

隔天刚下过雨，江边的小路也显得泥泞。

“啊，涨水了。”

颜依对着燃江异于平常的水位线，喃喃自语。

“赶紧回去吧。”

两人刚要回去，褚臣离就踩滑了，摔在了水里，颜依马上去扶，但自己也不会游泳，硬是两个人都陷入水里挣扎。

几番呛水后，颜依的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小溪。”

伯德喊着这个词，出现了。

他控制着水流的方向，把两个孩子带到了岸上。

再后来，颜依的意识里就是医院的那间病房。

褚臣离本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再加上这次溺水，碰巧诱发了疾病。

颜依没过几天就康复了，但褚臣离还在那间狭小的病房里，只能躺着。

所以颜依再次泣不成声，她怨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水边玩，也怨自己牵连了褚臣离。

忽然，手上传来了褚臣离的体温，他牵着颜依的手，眼神有些疲惫。

“颜依，以后，你能做我的眼睛吗？”

“替我去走更远的路，看更美的风景，吹自由自在的风，好不好？”

“我做。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在那以后，颜依就很少哭过了，取而代之的，这份愧疚与同情，转化为对褚臣离难以割舍的爱意。

颜依不止回想起这些，还记起来自己好多事。

爸爸离开自己后，褚臣离总是叫颜依过去吃饭，说她是自家人，没事。

但她却总能听到褚姨，对自己的孩子说：

“等客人回去了，你就不能玩了，好好学习，听到没？”

「原来，我在给他们添麻烦啊。」

后面，颜依就不怎么去501了，自己一个人呆在502，慢慢地、被空旷的寂寞吞噬。

她记起无数个被称作“团圆”的日子，自己是怎样一个人度过；记起曾经与妈妈相处的幸福回忆；记起在这个狭小的502房间，与爸爸相处时的快乐。

然后，记起了某一天，她曾再次看见爸爸。

“爸爸？”

这个熟悉的身影，已然是眼前幸福家庭中的一员，她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还是拼尽全力，喊住了他。

他回头，眼神里不是茫然，不是意外，而是惊恐。

颜依和爸爸来到一家餐厅坐下，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颜依也是一样的。

「你去哪里了？」

「我找不到你。」

「我很想你。」

「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但是爸爸先开口了：

“颜依，我有家了。”

「家？我们之前的，难道不是家吗？」

爸爸低下头，一副痛苦的模样：

“起初，你奶奶逼我相亲，我不想去，但是又要照顾你，家里的钱又不够，只好接受了家里的相亲。”

“没想到她人很好，我们聊得来，什么都很合适。但她很单纯，她家里人把她保护得很好，不可能让她和一个单身爸爸结婚。我想着，等结婚后，再慢慢把你接来。”

“只是随着日子越过越久，这句话就越来越说不出口。我真的很难想象她知道我骗她后，会不会离开我，我，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

后面爸爸说的话，颜依已经听不见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想：

「啊，原来我是多余的。」

带着这样混沌的心情，颜依离开了那家餐厅，在家里猫了几天后，又去上学了。

然后也没有特意选择什么日子，就只是不知怎地，来到了燃江。

一幕幕回想起来，颜依又记起了那天遇见伯德，变成玥寻渊后，多了好多朋友，呼吸难得不再压抑。

此刻，自己的时针开始了转动。

她也记起了，那天伯德的眼睛发着光，抹去了自己许多痛苦的回忆。

然后，现在又一一记起。

她心里有一个不知怎么来的念头——

“褚臣离在那间废医院里。”

颜依说道。

“！”

“你记起来了。”

伯德的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谢谢你，伯德。”

她牵起伯德的手，表情却比之前成熟了许多。

伯德知道，眼前的人已然经历了一次成长，从崩坏，到释怀，再重组。人可以像蝴蝶一样，褪去一层皮，再重建新的形态，挥挥翅膀，离开旧时的土地。

——废医院——

这里比预计中的，还要残破。

天空中肉眼可见漆黑的不明烟雾，有不少人，被不知名的力量蒙了眼，排着队、向烟雾的中心进发。

来到烟雾的中心，颜依清晰地认出了眼前的人，即使他比自己印象中又长高了些，又清瘦了些，穿着从来没见过的衣裳，她也知道他是谁——

“褚臣离。”

“你不叫我离哥哥了吗？”

褚臣离对她的态度也不似往日那般温和。

“你已经不是那个离哥哥了，我也不再是那个颜依了。”

“对，我不再是你的离哥哥了。”

他走向颜依，说道：

“那么，颜依。告诉我，你是来干嘛的？”

“我是来阻止这些人，被黑雾吞噬的。”

颜依的目光尤为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那么，你——便是我的敌人了。”

褚臣离说完，黑雾将他掩埋，大家都感受到了明显的杀气，准备进入战斗。

这黑雾无形，颜依的武器总是划不到它，似乎雷的雷击，还有寒湘的枪更好用一些。

褚臣离只是留了些不好集中的黑雾，人便向医院的楼顶飞去。

“他在拿这些人献祭！”

伯德提醒颜依。

然后她割破手臂，以血化网，拦住了这些，茫然前进的人群。

“医院的顶楼有人。”

寒湘一边攻击袭来的黑雾，一边对颜依说道。

“我去看看。”

颜依趁着雷和寒湘攻击的空隙，向褚臣离的方向跑去。

——楼顶——

楼岳的身边，绑着的，是褚臣离的父亲，和他父亲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