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面镜另一面的屋子里，有轮椅被推到玻璃前。

“那是你们国家安全局的人吗？”

有人用冰冷的声音问轮椅上的李德。

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李德抬起头望了过去。

他的眼窝深陷，眼睛无神，皮肤灰暗干涩，仿佛正在病中。

他看着玻璃那一边椅上的受缚者，隐约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半点葛文的影子，但再细看，又完全不是。

那会是谁？

是被他们误认为特工的倒霉异能者，还是某个试图混进这里的朋友？

李德没办法确定。

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那人的生死。但他不知怎么样才能让对方活着。因此他不敢乱言。

就在这时，那人抬起头望向他。

他一怔，然后明白这一定是错觉。因为这是单面镜，对方望过来，看到的只能是镜中景象。没人能透镜子看到这边。

他看着那人，猜那是谁。

那十也在看着他。

此刻，他用望气术准确地探查到了哪一片单面镜后有人，然后又确定了那个人散发出的气息，是不是自己熟悉的李德。

是的，这里有奇怪的力场，可以屏蔽异能。

但那十用的不是异能的力量，而是内功。

秃顶男走过来，伸手来抓那十的头发，试图将他的脸固定，以便让镜后的李德看得更清楚。

那十侧头躲过。

“想干什么？”秃顶男厉声问。

“你想干什么？”那十笑着反问。

秃顶男略带鄙夷地说：“想要得到那些东西，就要老实合作。尊严之类的东西，最好不要顾及太多。”

“抱歉，我跟你们没什么好合作的。”那十呵呵一笑，突然挣脱了椅上的所有束缚。

那些都是钢丝编成的束缚带，就算是用机械来破坏，也很难将之毁掉。所以秃顶男绝没料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家伙可以挣脱束缚。

巨大的惊恐让他忘记了逃开，于是，就被那十直接一拳砸碎了脑袋。

尸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把墙面涂满血污。

不及另外那两个强悍的文员作出反应，那十两拳打过去，两人也都变成了墙上的尸体。

那十箭步向前，抬手按在单面镜上，有火气炎力自他手掌散出，瞬间将这面镜子烧化。

一切发生得太快，镜后房间里的人才刚刚来得及做出反应，但不及他们将拔出的枪指向那十，那十已经甩手放出不知多少道冰锥，将他们全都击飞出去，钉在墙上。

李德艰难地抬头看着他，试图认出他是谁。

那十低头，看着轮椅中的李德，心里有些难过。

“他们怎么能把你折磨成这样？”他蹲了下来，抬手向李德体内送出一道内气。

李德的目光瞬间如篝火般被点亮，惊愕地看着那十：“你……”

“是我。”脸上的黑暗物质涌动分裂，那张伪装的脸暂时化成浆状移开，露出了那十原本的脸。

李德大吃一惊，随后眼圈发红。

“没想到你会来……”他喃喃着说。

脸上的物质再度遮挡真容，那十伸手将李德拉了起来，但他又颓然坐倒在椅里。

那十一怔，再放出一道内气入体探查，接着就发现他的脊柱下部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下半身的经络已经枯死。

李德的下半身已经彻底瘫掉。

那十勃然大怒：“是谁干的？”

“别问了。”李德摇头。

“说！”那十厉喝。

“快走吧。”李德催促，“别管我了。这里是地狱，是龙潭虎穴。你能来，我很欣慰。知道世间还有肯为自己出生入死的朋友，已可瞑目。只求你给我个痛快，不要再让我受罪就好。然后你就快走吧……”

“你不说，我不走。”那十说。

李德无奈地说：“他们折磨了我几天，我并没有按他们的意思诬陷局长，于是卓伯塔就亲自下手对我用刑……”

“明白了。”那十点头，到后面推着轮椅，向外走去。

这时警报响了起来，一队队保安在走廊中飞奔，向着这边冲来。

“你自己走吧。”李德说，“我不能连累你。”

“少废话。”那十沉声说。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想骂人，想打人，也想杀人。

李德是个好人，在卡特罗掌握了整个国家安全局时，大权紧握无人敢于质疑时，他却勇敢地站了出来，组织起只有四人的小队公然与卡特罗对抗，既有胆色，又有正义感。

这样的好人应该有好报，应该风风光光地当着国家安全局的高官，安享天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十咬牙切齿，眼放红光，推着轮椅向前。

前方闪出几个保安，拔枪指住那十。

那十目光一闪，几个保安立时感觉一阵迷离，头重脚轻仿佛一气喝了几瓶烈酒。

那十张手一抓，他们手里的枪就都飞了过来，落了一地。

但其中有两把落在了李德的腿上。

“我推车，你杀人。”那十沉声说。

李德双手颤抖着抓起了枪，突然一阵发狠。

他狂叫着举枪，向着前方的保安开火，转眼之间，几个保安就一身血洞，倒毙于地。

那十推着李德一路向前，遇到了几队保安，全部被那十以迷离术制住，再被李德直接开枪击杀。

有保安冲了过来，躲在转角不敢露面，把几枚手雷丢了过来。

那十抬手一按，几枚手雷凝在空中，他再反手一挥，手雷立刻呼啸着飞回原处，轰然爆炸。

血肉碎块横飞，鲜血横流，惨叫不止。

那十推着轮椅转过转角，李德面无表情地将倒在地上挣扎的伤者射杀。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开火一个推车，在这新月合众国第一神秘的部门内，如入无人之境般缓步而行。

某间监控室内，有人愤怒大吼：“混账，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已！”

“确实只有两人。”有人惊慌地回答，“可是其中一个可以使用异能……”

“这怎么可能？”愤怒的人叫，“局里设有能量力场，可以扰乱能量，使异能者不能与外部能量沟通，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里使用异能！”

“事实胜于一切。”有人看着监控沉声说。

“这……”愤怒的人哑然无语。

“我们去会会他吧。”沉声说话的人冷笑着捏了捏拳头，“通知技术部，将地下一层的力场断开。”

“这……这需要局长的同意……”惊慌的部下紧张地说。

那人冷冷看了惊慌的部下一眼，部下一时冷汗横流。

“别说局长现在不在局里，就算在局里，你们身为我们的部下，应该以谁马首是瞻？”那人问惊慌的部下。

“当然……当然是两位主任了。”部下战战兢兢地答。

“这就对了。”那人点头，向愤怒的人勾了勾手：“走，我们来会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愤怒的人缓缓点头，摘下眼睛放在桌上，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在长长的走廊里，那十推着轮椅向前。不时有人从突然打开的门中冲出来，但不及有所动作，就被李德打成筛子。

李德已经换了好几次枪，现在手里拿的是两把微型冲锋枪。他双手举枪，手臂虽然不住颤抖，但射得却极准。

突然间前方的走廊静了下来，李德隐约感应到了什么，眼睛再度放光。

“他们把力场撤掉了。”他说。“看来，是有高手要过来了。”

“无所谓。”那十说。

有两人一左一右出现在走廊对面，缓步向着这边走来。略靠前的一个人阴沉着脸，身材健壮如同力士，略靠后的一个有些消瘦，一脸愤怒，眼里几乎能冒出火来。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健壮的人问那十。

“伪装成国家安全局的人，说要给你们提供点迟华的把柄。”那十如实相告。

“你又是怎样在力场限制下发挥力量的？”健壮的人再问。

“可能是你们的狗屁力场太废物了吧。”那十认真地回答。

“一会儿我会把你的手脚撕下来。注意——不是砍下来，是撕下来，用两只手，像撕破布一样撕下来。到那时，你会屎尿齐流地主动向我坦白一切，不为求生，只为祈求我大发慈悲让你快些死。”健壮的人看着那十说。

说这话时，他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兴奋的光彩。

看到那目光，李德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那十问。

“他们两个……就是负责对我使手段的人。”李德说。

“那我把他们交给你来杀好不好？”那十问。

李德摇头，脸色苍白：“就算在之前，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可不一定。”那十说。

瞬间，健壮的人身体快速膨胀，皮肤化为赤红的颜色，泛着金属的光泽，如同铁甲。

他的脖子抻长，四肢也在快速地拉长，似乎会变身成一个钢铁巨人。

只用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可以完成这恐怖的变化，变为一个无人可挡的破坏王，然后用他那一双有力的、铁钳一样的手，轻易撕碎一切。

就算是坚实的坦克装甲，在他面前也不过只是一层纸。

但不等他将自己那骄傲的形态完全展示出来，数道冰刀就直接斩断了他的四肢。

鲜血四溅，惨嚎声中，他肉虫一样的巨大身躯摔在地上，砸得地面一颤。

愤怒的人不再愤怒，脸上的表情变成了震惊。

那十抬手向他抓去，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无可抗拒地向着那十飞了过来。

他突然咬紧牙关，眼睛里闪起真正的火光。一道道烈焰在他眼中凝聚，然后凝成两道灼热的射线射向那十。

那十一拳砸过去，拳上缠绕着炼天之炎直接将两道射线击爆，爆炸的余波在那人眼中绽放，将他烧成了瞎子。

那十将发出捂着双眼发出撕心裂肺惨叫的那人丢在了轮椅前方。

李德看着这两人，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