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已经十分明朗，周鱼和开天都还站在人群中心，但一个受了不轻的伤，背上的伤口中还有白雾冒出，另一个实力本来就占上峰，打到现在连一点伤都没有受，而且一点不累。

背上的伤只是限制了周鱼的右臂活动，“累”才是他的最大危机，刚从藤条梦境里出来，为了找到那个人一直开着【盲目】梦符，为了减轻伤害又开着【迟缓】梦符，出现过于危险的情况还得来一次【空白】拉开距离，梦符组合起来使用本来消耗就大，再加上挨了一斧，流失了不少零力，他已经感到了疲倦。

接下来就要拼命了，周鱼扯到蒙着眼睛的布条，关闭了【盲目】梦符以节省零力，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不求胜，只想在零力耗尽之前，拼个两败俱伤，这样开天就不算赢，小黑的命就保住了，受多重的伤都没关系，反正会痊愈的。

战斗突然变得精彩起来，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周鱼一改先前的只防不攻还老受伤的颓势，弯下腰，垂着的右手一晃一晃的，跟拳皇里的山崎龙二似的，抬头看向开天，迎着冲过去。

开天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斧朝周鱼的脸砍去，脑袋被劈开了会死人，砍脸没事，只要不是太深入。

按照刚才的打法，周鱼肯定会避开，或是用臂格去挡，但这一次有所不同，周鱼冲到开天面前，忽然又露出了那种邪恶、怪异的笑容。

开天一愣，只见周鱼偏了一下头，让斧刃擦着他的右耳砍下去，劈进了右肩，从手斧的震动可以感觉出来，斧刃已经劈进了骨头里。

周鱼感觉到了肩膀的剧痛，但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左手握拳往前一送，轻轻打在开天肚子上。

这一拳虽轻，可剑刃却刺进了开天的腹部，连一寸都没有露在外面，剑刃不长，没有把开天刺个对穿，但剑尖其实已经刺到了开天的后腰，只差一两厘米就能透出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右臂不是不方便行动了么？送你好了，你爱怎么砍就怎么砍，多几个伤口多几分痛楚而已，用痛楚换你受伤，无论如何都是我赚。

“我不要右手啦，乔乔！”周鱼突然大叫一声，左手猛的一拧，转了半圈，然后往后跃出去。

开天闷哼一声，退了两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周鱼最狠的不是那一刺，而转手臂，直接在他腹部开了个窟窿，大量的白雾涌出来，跟水泥厂的烟囱冒出来的浓烟相似，零力流失也就罢了，腹部重伤带来的痛苦像磨盘一样，把他的力气磨掉了不少，他刚才差点没能站稳。

周鱼的肩也在冒白雾，这一斧直接把他的肩膀臂开了，比背上挨的那一斧还要严重，劈出来一个大裂口，再朝外一点说不定真能把整条右臂卸下来，疼是不必多说的，他心疼的是零力。

所以没有停留，二人分开后，周鱼立即用了一个【空白】，来到开天身后，再次攻过去。

开天还在看肚子，没料到周鱼像发疯了一样急攻，仓促应对，立即处在下风，肩膀竟然又被刺中了一下，他及时退开，伤口不深，但接连挨了两下，让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化，脸上的表情也由轻松变成了惊愕。

一轮急攻，别说是开天，围观的人都看懵了。

…………

…………

“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觉醒了吧。”太白的脸上还有残留着担忧，毕竟周鱼是在拼命，但终于又扬起了笑容。

竖锯站在旁边，表情呆滞，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嘴里已经接了不少雨水，仍没想起来要闭上。

“就是这个眼神，那天我和新月接到瓶中海的信，赶过去之后，周鱼被烧烤当作人质，那时他拼着受伤，刺了烧烤裆部一剑，就是这种眼睛。”光源回忆起那时的情景。

“咳……咕……看来以后见到他这个眼神，最好躲着点，免得被咬伤，这比你的疯狗模式还吓人。”竖锯吐出了嘴里的雨水，看向光源。

“和你比，还是差了点。”光源平静的说道。

…………

围观人群变得十分安静，谁也没有说话，都呆住了、愣住了、表情凝固的看着战斗中的两个人，大雨中，手斧与臂甲的碰撞声竟然清晰起来。

接着，后来的那些人开始向先前就在这的人询问周鱼的名字，“便当”这个外号从这天起就被人记住了，以至于后来还有了一个专有名词——便当打法。

※名词解释放在章节下方“作者的话”里。

瓶中海的眉头仍然皱得很紧，周鱼这个打法是很让人揪心的，稍有闪失，不是他杀死开天就是被开天杀死，她也看过周鱼的这种眼神，印象深刻，可面对开天和面对烧烤是不一样的，烧烤是真会杀他了，而开天绝对不敢杀人，有这个本质的区别在，没有拼命的必要。

阿八的眉头倒是舒展开了，这才是每天背着她出城找零晶的周鱼，这个样子的周鱼，她和小黑是看得最多的，第一次对付烧烤，之后是面对无数强大的梦魇，伤得虽然都不如这次重，毕竟他们出城的次数不敢太多，虽然周鱼每次都会负伤，但他每次都能战胜梦魇，否则也不可能再出现在月城。

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

…………

“这是要输的节奏啊。”周鱼甩了甩头，这样想道。

一轮猛攻，只是在开天肚子上开了个窟窿而已，其它伤口都不值一提，而他累得够呛，肩膀和背部的疼痛辐射开来，半个身子都在痛，眼皮已经有点沉重。

开天摇摇晃晃，但那只是因为他对疼痛的承受能力比周鱼差一些，不是因为伤重或零力流失过多，意味着他还有战斗力。

“可是输了，小黑就完了，这么好的战友、这么可靠的伙伴，怎么能让它死呢？就因为长得比较细？”周鱼脸上又有了笑容，仍然邪恶，但因为咬牙忍痛，有些扭曲。

开天忽然也笑了，双手手斧消失不见，但脸上是十分自信的表情。

周鱼心里“咯噔”一下，这明显是要放大招的节奏，原来开天也一直有所保留？

“小子，呆会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痛苦。”开天被周鱼肚子上一剑捅出了火气，冷笑着说道。

“痛苦？比接连三次挨雷劈还痛？我不信。”周鱼说着，又冲了上去，他已经没有太多可以耽误的时间了。

开天这次已经有所准备，没有再中周鱼的招，他收了手斧，不再和周鱼硬拼，而是一边躲避着臂甲前的剑刃，一边伸手去抓周鱼的胳膊。

“玩擒拿？”周鱼皱了皱眉，也躲避着开天的手，努力进攻。

场面颠倒了，刚才打得很难看的周鱼积极进攻，赢得了不少喝彩声，刚才打得很漂亮的开天变得消极，跟要挠周鱼的痒痒似的，笑他的人越来越多。

但是当开天终于抓住周鱼的胳膊时，现场又静了。

周鱼如遭电击，身体猛的挣了一下，开天抓着他的左臂，全身都是破绽，周鱼还有脚可以踢、头可以撞，可他只是绷直了站在原地，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幻痛……”瓶中海轻声念了两个字。

【幻痛】梦符，可以放大接触对象的痛觉，放大的程度和自身零力有关，这个梦符并不是用来折磨人的，而是用来避免出现死斗，制伏战斗对象的，当疼痛达到某个程度后，人是会失去力气的。

伤口的疼痛和闪电三连劈不相上下，不同的是闪电劈时是全身内外感到疼痛，现在只是伤口痛，痛得周鱼明明想要抬膝去顶开天裆部的，可脚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仅仅过了十多秒，周鱼就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有任何支撑的跪下来，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又是一阵剧痛。

“认输我就饶了你。”开天低头看着周鱼。

“认输……不是我的……作风……”周鱼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嘿，那我把你左臂也废了，看你还怎么打。”开天说着，用力一扭周鱼的左臂。

“咔嚓”一声，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施加着【幻痛】梦符被扭断手，那痛苦光是想想就让他们难受。

“啊！”周鱼大叫了一声，眼冒金星，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啊！”开天突然惊呼起来，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周鱼觉得身上的剧痛突然减轻，说明开天没有再用加剧疼痛的那种能力，但抓住他胳膊那双铁钳般的手没有松开，而是抓得更紧了，他抬起头，也跟着惊呼了一声。

只见开天的身子陷进了地里，地面已经没到了他的胸口，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一样，不住往下陷，死死抓着周鱼，脸上是惊恐万分的表情。

周鱼被拖着，根本站不起来，眼看他也要被拖下去，开天的脑袋忽然抽动了几下，像是打冷颤，接着就有大量的白雾从他五官里冒出来。

开天死了。

他的手已经无法施力，放开了周鱼的胳膊，整个人很快就陷进地里，消失不见。

周鱼想站起来退后，可脚上的力气还没恢复，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的看了看周围，见众人也茫然的看着他，连忙说道：“这锅我不背，是月城搞的。”

说完，他歪倒在地，闭上眼睛，虚弱的说道：“我……我没输。”

然后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