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g，你去哪里了？”

沈沉重重坐在柔软沙发上，心里没由来一阵火气和恼怒。

陆听铎说：“我回国了。”

沈沉皱眉，语气暴躁：“回国干什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从加拿大给你带了很多小玩意儿，彩色玻璃球、贝壳，都是你喜欢的——还有，Ting你的手机出问题了？我换了个手机号才拨通你的电话。”

手机那头，陆听铎安静两秒，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挂断电话。

沈沉不自觉皱眉，望着被挂断的手机发呆。

印象里，每次和陆听铎通话，往往沈沉才是那个主动挂电话的人...

沈沉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他烦躁地抓抓头发，打开冰箱想找点汽水解渴。冰箱里干干净净的，陆听铎囤积的汽水可乐和啤酒全都没了。

这时候沈沉才发现一点异样，公寓少了很多东西。

衣柜里没有陆听铎的衣服，桌上没有陆听铎的茶杯，厨房没有陆听铎钟爱的碗具，公寓里好像没有任何陆听铎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一样，放在玻璃橱窗里的玻璃瓶儿，满满一瓶子的彩色玻璃球。

沈沉终于意识到，陆听铎搬走了。

他给神鹰战队打电话：“Ting什么时候回来训练？”

神鹰战队的负责人惊讶道：“教练，Ting他一个月前就离开战队了，还有Tom那小子也跑了。”

沈沉恼怒：“没有我的允许，他们还能离开？”

负责人纳闷儿：“我一个月前把离职表发到你邮箱里，你签了名的呀。”

沈沉愣住，匆忙打开电脑邮箱。一个月前，果然有五六封神鹰战队的人员离职表，陆听铎的离职信安安静静躺在其中。每年神鹰战队都有辞职的人，沈沉已经习惯了不看离职信息，随手签了【同意离职】。

一个月前...

沈沉记起来了，他当时刚回加拿大，和加拿大的狐朋狗友们去蹦迪，喝得醉醺醺，搂着舞池里记不清长相的女人去酒店。半夜收到神鹰战队负责人发来的几张离职信息表，迷迷糊糊签了【同意离职】。

但他完全没想到，陆听铎的离职表就在其中。

负责人还在唠叨叮嘱：“教练，美国洲际赛下个月开始，下周您需要回战队。有十来个试训的青年职业选手，您需要挑选两位合适的选手上场。”

沈沉揉揉眉心，挂断电话。

沈沉隐约察觉，陆听铎大概是在生气。以前两人在一起时，陆听铎也生过气，足足三日没有搭理沈沉。最后沈沉好言好语把人哄回来。

这回生气的时间比较长而已，更加任性而已...沈沉想，等陆听铎气消了，还会主动回来。

冷冰冰的公寓已经不能再待了。

沈沉不喜欢安静，他追求热血和刺激，喜欢纸醉金迷的日子。沈沉换了身衣裳，打电话叫了几个朋友，开车去附近的酒吧喝酒，五彩斑斓的灯光、舞池里热情奔放的男男女女，空气弥散着荷尔蒙气息，沈沉喜欢这种畅快淋漓的日子。

一连玩了三天。

深夜沈沉醉醺醺地回到公寓里，下意识开口：“Ting，口渴。”

无人回答。

沈沉醉醺醺的脑袋有瞬间的清明，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陆听铎还在生他的气。沈沉忽然特别烦躁，他尝试拨打陆听铎的电话，总是无法拨通。

沈沉倒在大床上，摸摸旁边冰凉的枕头，他发现自己特别想陆听铎。

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沈沉被刺耳的铃声吵醒，他猛地睁开眼，以为是陆听铎的电话，结果却是战队的负责人打来的，让沈沉去神鹰战队挑选新职业选手。

神鹰战队每年都有选手更替，今年战队打野和中单双双离开，一下子空出两个位置。沈沉坐在训练室里，桌子上是厚厚一叠的选手资料。

沈沉借了负责人的手机，拨打陆听铎的电话。

半晌，电话接通。

“Troye，我说过，我不会回战队。”陆听铎清冷疏离的嗓音传来，他还以为是神鹰战队负责人Troye打来的电话。

沈沉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很久没听到陆听铎的声音了。

“Troye？你怎么不说话？”陆听铎疑惑。

沈沉揉着眉心：“Ting，是我。你已经是成年人了，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神鹰战队缺少打野，你不能离开。”

陆听铎沉默片刻，说：“教练，我已经离职了。”

沈沉忽然发火，这几天他脾气总是很差：“离个屁的职！Ting，就算我去加拿大没有带上你，你也不该像个小孩子闹脾气！我答应你，今年圣诞节带你回加拿大，这回你满意了吧？”

沈沉一直以为，陆听铎负气离开，是因为加拿大没有带上他。

小情侣之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别扭矛盾，一丁点小事会被无限放大，这太常见了。

手机那头，陆听铎说：“以后我们别联系了。”

沈沉有些发疯，难以置信：“我只是去加拿大过年没有带上你！你还在生气？Ting，我们在一起五年，你没打招呼突然离开，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分开一个月而已，分手提得这么突然。

陆听铎握着手机，看窗外灰蒙蒙的天：“不是突然离开。”

沈沉愣住。

陆听铎一字一句地说：“你还不懂吗？四年前你第一次出轨时，我已经在慢慢离开你了。”

浪子的心是收不回来的，花花世界迷人眼。陆听铎给过沈沉无数次的机会，最终化为玻璃瓶里的彩色玻璃球，失望慢慢积攒成痛苦，一刀刀凌迟着陆听铎的精神。

沈沉还是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他从小到大总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半点挫折磨难。就算交往，也是沈沉主动提分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甩。

心痛，更有种自尊心被摩擦的懊恼。

沈沉咬牙：“陆听铎，你别后悔！”

回应沈沉的是漫长的手机挂断提示音。

神鹰战队负责人进训练室时，一室低迷气压，沈沉阴沉沉坐在教练椅子上，满桌散乱的职业选手资料。负责人微惊：“沈教练，没有合适的选手吗？”

沈沉暴躁地站起来：“没有！全都是没用的垃圾！真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没了他，我日子照样过！”

负责人满头问号。

沈沉大步离开。

他心里堆满炸/药，一点就炸，他无法将心里那种复杂酸涩难堪的情绪舒缓出来。刚走到基地外，迎面碰到金发碧眼的女主持人克丽丝，克丽丝笑容勾魂：“哟，这不是沈沉教练，去哪里？”

沈沉一把抓住克丽丝的手：“跟我走。”

克丽丝娇呼：“撒手，轻点你这只野狼。”

沈沉把克丽丝带回公寓里。

这是沈沉和陆听铎住了五年的公寓，陆听铎有洁癖，他不喜欢外人进入这片领域。沈沉偏要把外人带进来，还要在两人曾同床共枕的床上缠绵悱恻。

被褥散了满地。

高跟鞋东一只西一只。

窗外太阳偏移到黄昏。

克丽丝重新洗了澡，对着镜子补妆：“沈教练，你今天好大的火气...谁惹你生气了？”

沈沉阴郁坐在床边：“收拾东西马上滚。”

克丽丝耸耸肩：“下床就不认人，沈教练真讨厌——Ting他离开神鹰战队，我还以为沈教练你会阻止呢。看来，他在你心里的分量也就那样。你这种男人，永远收不住心。”

沈沉更烦躁：“滚！”

克丽丝慢悠悠离去，沈沉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心烦意乱。卧室已经不能再呆了，沈沉将床单被套全部扔进洗衣机，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发呆。

夜渐渐黑，房间里没有开灯，沈沉忽然觉得这公寓安静地像坟墓，没有半点响动。

沈沉不由自觉地想，自己在外面彻夜未归的时候，Ting是否也像这样躺在孤零零的公寓里，悄无声息等待着...

“他会回来的。”沈沉喃喃自语，仿佛在安慰自己。

Ting爱他，Ting舍不得离开。

他只是，还在生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