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海虽有些不解，但他对马看山的话是言听计从，于是撸起袖子往卫生间里走，嘀咕道：“你干啥，想在这里洗脚呀，那我给你整点热水呗。”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快去，稍后我会给你解释的。”

“哦。”

水和盆都是现成的，一分钟不到牛小海就端着个泡脚用的木盆走了出来，把装了大半盆水的盆放到了马看山的面前。

马看山脱下最后一只袜子，把双脚浸进了水里。

刺骨的冰水冻得他不禁一咧嘴。

他抬起头对牛小海说：“你也出去吧。”

牛小海有些不乐意了：“那哪行，我可是你的护法呀，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走。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

马看山虽有些无奈，但也知道他是好心，只得进一步解释道：“我接下来要行天眼通，你留在屋子里会扰乱这里的阴阳气场，干扰到我，还是出去吧。记住，在我喊你之前，不准任何人进来。这事非同小可，如果我在施法中被打断，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丧命！”

牛小海一听这才重视起来，表情严肃道：“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去给你把着门，没有你的命令，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说完就兴高采烈、昂首挺胸地大步走了出去。

马看山无奈的笑了笑。

牛小海这人心地不坏，行动能力强，就是遇事没什么主意。

在孙一邈的魔鬼式训练下，牛小海的肉搏功夫也有了长足进展。

孙一邈教他的并不是哪门哪派的拳脚功夫，甚至没有一定的武术脉络，就像他的为人一样，只追求以最小的努力取得最大的战果。

他现在的缺陷在于经验不足，但只要是马看山让他去做的，他绝对没有二话。

当然了，如果这个过程中还有钱赚的话就更好了。

马看山收回念头，又把心思放到了眼前这件事情上。

行天眼通这种事危险性太大，不过因为要就的是个孩子，这又是积大阴德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考虑都值得一试。

想到这里，马看山收回心神。

蒋家老二这幢小楼里原本有一个烧煤的大型暖气炉，足够供整幢楼取暖用。

但自从昨晚的事情之后，也没有人还有心思去加煤，炉火早就熄灭了，房间里保温隔热做的比较好，但现在毕竟是寒冬的气候，白石村的地势虽然不如丹炉村那么高，但温度也很低。

这短短的时间里，马看山浸在冰水里的双脚已经被完全冻透，已经没有了任何直觉。

水性属阴，马看山坐在床上，又把自己的双脚泡在冰水里，就相当于是主动切断了与外界阳气的沟通流转，如果普通人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引发身体的疾病。

马看山连续结了几个指诀，最后结成宝塔印固守住自己的本心。

天眼通的凶险并不仅仅是堪破天道之后，减少阳寿，还在于施法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因为各种意外而彻底沦陷于阴魂界而无法返回。

马看山的宝塔印，就是能够保证他再出现意外的时候神智不失，只有这样才会有一线重新回到阳间的可能。

与茅山宗其他的术法不同，不需要外物为引，而纯粹是凭借自身的道法修为，以激发人体的潜力，从而达到沟通天地、洞悉阴阳的效果。

众阁所修的“道”，跟传统意义上的神仙非常接近，有着各种神奇的功法，或可上天入地，或可点石成金，他们所追求的长生并不仅仅是长久的活着，而是真正的凌驾于凡人之上。

正因如此，直至今日，还是会有不少有钱人拜进众阁门中。

传说中，以武入道的武当派实际上就是众阁的一个分支。

在道教中，众阁被归入了正一门，与全真教有着延续数千年的道义之争。

相比较而言，茅山宗博采众家之长，最是务实，讲究一个“道为人用”，因此，茅山宗的很多修炼法门都跟解决人世间的某一种或某几种难题为突破口，在红尘中感悟无上大道。

所以，无论是全真教还是正一门，都讲究一个出世，要求修道之人要避世而居，不受凡尘袭扰，也就是间接的把自己和凡人区别了开来。

而茅山宗则不同，他要求门下弟子要主动置身于人世中，感悟世间冷暖、人间百态。

因为在茅山宗看来，神仙也是人的一种，是一种更洞练通达的“人”。

比如说关羽，他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凡人，但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封为“关圣帝君”，成为护法四帅之一。

马看山被师父逼下山，要他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不需要准备太多，马看山已经施法完毕，慢慢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他由于幼年时的一段经历，导致至今魂魄与肉身的结合都很不稳定，要不是因为常年修炼正门道法，估计都长不到这么大。

这就导致了他有两个最大的特点：

一个是容易遇鬼。或者说是容易被鬼缠上。

阳间和阴间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但难免会有冤死鬼不甘心自己已死的命运，想尽一切办法要还阳，而马看山这种人就是一个很好的载体。

另一个就在于，他非常容易进入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另一个世界。

所以，当年马正阳真人不仅救了他还把他收为关门弟子，这个不仅仅是因为老人一时善心大发，而是他的这种体质非常适合修炼茅山术。

实际上，不仅是茅山术，但凡是涉及阴阳之事的东西，马看山的接受和理解水平都要远超常人。

我们常常将“感同身受”这个词，而在这一点上，马看山就是时时刻刻处于一种感同身受的状态，在他的眼里，阴阳的界限非常明显，只要稍加留意就不难发现。

而这天眼通，说白了就是让施法者进入一种介于阴阳之间的状态，从而看到平时所不能看到的东西。

如果硬要用科学来解释的话，那就相当于是一种通过对脑域的深度开发，从而让精神脱离肉体，进入一种类似于四维世界的状态。

在这个世界里，时间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手触摸、摆弄的物件，只要用正确的手法，就可以将其向前或是向后拨出一段，从而达到先知先觉的目的。

古人之所以只是把这种神奇的道法用来寻找丢失的物品，也是有他的考虑。

因为凡是活物，他的生存轨迹都是在时刻变化的，或许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举动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而这种改变所会带来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而死物则就避免了这种情况的出现，这也是古代修道之人出于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的一种考虑。

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们古代的修道者是最早进行时间旅行的人，也是最早意识到时间线不可随意改变的人。

前些年热播的《星际穿越》是马看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影之一，但是还是马正阳真人推荐他看的。

当时，他正在修炼的茅山心术第一重天遇到了瓶颈，久久不能突破。

但在看完这部电影的当天夜里，马看山就修成了第一重天。

不得不承认，比起过于奇玄奥妙的传统阴阳术而言，西方近些年取得的科技发现反而能更好的解释这一切。

马看山是学中医的，上大学的这半年来他也系统接触了不少西医的东西。

因为有亲身经历的原因，马看山有的时候会隐隐觉得，中医和西医的关系，跟阴阳术与量子物理学之间的关系极为相似。

前者都是对“人”这种存在的内视，于数千年前先找到了“果”，然后加以运用，但如果你要刨根究底的问原因，虽然也有一套自成体系的理论支持，但总是难以服众。

而后者则是在求“因”的路途上越走越远，不断试错，也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总会有一天找到“果”。

只是这其中还需要几个“千年”就不好说了。

……

马看山双目轻轻闭上，整个人进入到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他的身形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似乎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在某个瞬间又好像突然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如果这个时候有略通量子物理学的人看到他，一定会惊呼出声：“这不就是薛定谔的猫么！”

的确如此，他现在就是出于一种“不可被见”的状态。

他现在是“阴阳”两种状态的叠加，与那只猫的“生死”两种状态是何其的类似。

同样的是，不管是现在的马看山还是关在箱子里的猫，都处于一种不可被观测的状态。

我国古代历来就有“闭关”的说法，这个过程如果简单的理解，可以看成是闭关者发下大愿心，潜心修炼，心无旁骛，不成功就不出关。

但实际上，这样一来就是“着了相”，有了“执着心”，有了“求”，与佛道儒三家的理念都完全相悖，似乎是不应该的。

但如果是换一个角度来看，修炼者之所以“闭关”，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不出来，关键是为了不让外人进来，从而避免“被观测到”。

如果这样来看，有着数千年历史的传统阴阳术与现在的尖端量子物理学有着太多太多的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