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缠的问题，让唐僧纠结了好几天，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好几次坐在马背上差点掉下来，要不是周子休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唐僧早就摔成糖人儿了！

而有了周子休跟着一起上路，路上的狼虫虎豹一类的对于唐僧就没有了什么威胁，然后两界山前收留了唐僧一夜的刘伯钦也就没有再遇见。

“僧哥。”

“何事？”

唐僧气喘吁吁的牵着马走到了这两界山的最高处，回身望去是长大的故土大唐，而眼前再踏出去，就将是异国他乡的土地了。

“还是那个问题，你是不是和皇帝有仇？”

周子休问这个问题绝对是特意的，这个时候问更是故意为之的，因为就在昨天的时候，唐僧才刚刚从关于盘缠的打击之中恢复过来。

“小僧说过，无仇！”

虽然唐僧很迂腐，但是可绝对不是笨蛋，相反还是很聪明的人，所以周子休一开口，唐僧就知道这家伙又打算把自己气个半死了，所以语气上略微有些生硬。

“那为什么就你一个人一匹马就打发了？不说派个万八千人兵马护送，最起码也应该来上一什的兵马护送啊！怎么就你一个文弱的和尚上路了？不说派玄甲军，最起码抽调十个八个府兵的，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也是低得不能再低的配置了吧？好吧，你是和尚，不讲排场，最起码也该有俩侍奉沙弥或者仆从吧？再不济，牙行里边一个奴隶也就几两银子，还是挑好的买，这都没有么？”

唐僧没有反驳，反而是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下去，半晌之后才闭着眼睛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贫僧离开长安时，陛下曾派给过贫僧两个随从，但是却在双叉岭上遇到了妖魔，两名随从被妖魔残害，贫僧也是幸得太白金星大舅才逃出魔窟。”

虽然没说，但是周子休知道，唐僧有句话没说，那就是想要反驳周子休的有仇论，证明李世民对他还是不错的。

不过他毕竟是个出家人，是个得道高僧，还是要含蓄的，也不能像周子休那么明白的打脸加揭短不停歇的轮流来。而且，在说出有妖魔阻路之后，唐僧也是双眼带着期望的看着周子休。

有周子休跟他一起上路，虽然只有这么几天的时间，但是唐僧也是感受到了安全，至少那些狼虫虎豹无法伤害到自己了。可是狼虫虎豹可以凭借匹夫之勇打退，妖魔鬼怪有怎是普通凡人能够抵挡的？

虽然唐僧知道不应该，但是还是期望周子休不会被妖魔鬼怪吓得离开。

至少路上有个人能说说话也是好的啊！

“哦，有随从啊，虽然就两个，寒酸了点，但是也对付了。不过你和皇帝还是有仇，不然的话你怎么解释这头还没有驴子强壮的白马？堂堂的大唐幅员辽阔，泱泱天朝上国，作为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不说军中有多少战马都是属于他的，光皇宫御马监之中就有多少宝马良驹？哪一个不是世所罕见的宝马？他见天的又不出宫，那些马根本用不到，怎么不给你一匹？就这匹白马？别说皇帝了，就算是个地主家的纨绔子弟都看不上眼啊。”

妖魔鬼怪这东西周子休早就知道，知道的比唐僧还早，根本不在意，他现在就想给唐僧心里埋刺儿。眼前虽然只能恶心恶心唐僧，但是随着天长日久，这几根不起眼的小刺儿，终究会有一天成长成为参天大树；这一丝丝唐僧与大唐之间的隔阂，也会有一天变成难以逾越的鸿沟。

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就会发生一些让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小僧是出家人，不用征战沙场，无需宝马良驹，更不需要战马驱策，有这么一匹白马代为脚力骑乘足矣。”

周子休点点头：“好吧，你说得对！但是你需不需要是你的问题，他作为一个皇帝给不给是他的问题，二者不可混淆。而且，僧哥，你说这匹马是作为你的脚力存在，但是现在到底你俩谁是谁的脚力？”

周子休指了指唐僧身后，已经一天多的时间都没有骑乘过，就连包袱都扔给了自己，反而一路走来还是周子休在前边开路，唐僧累得半死都快吐舌头了拽着它上来，正在边上直打响鼻，一副随时累毙样子的那匹白马。

唐僧看看自己手上牵着的弱不禁风的白马，再看看周子休躺在身子底下，双脚放在车把上的地形车。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累得差点断气的样子，再看看周子休优哉游哉，到了山顶之后都睡了一觉，无聊的打着哈欠，一边逗着身边的狗一边等自己爬上来的惬意样子。

“阿弥陀佛。”

贫僧不特么想跟你说话！

过了两界山就出了大唐的地界，往前走了几天之后就到了五行山下，路上也遇到了在五行山脚下定居的山民猎户，打听到了关于五行山的传说。

在这几天的时间，唐僧从脚力的打击之中恢复过来之后，一直在提防着周子休，不过他的提防一点用都没有。因为周子休觉得文火慢炖才最入滋味，所以也就没有接着不停的打击唐僧，也算是给唐僧脆弱幼小稚嫩的纯真心灵放个风……翻个假！

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更近了一分，而在周子休的刻意之下，唐僧也毫无防备的，就把他曾经的一些事情说了一遍，顺道离开长安之时的情况，更是说的详细非常。

然后唐僧就看到周子休若有所思的砸吧砸吧嘴：“僧哥，你是不是跟皇上有仇啊？”

你妹！

唐僧就是不知道这个单词，不然的话一定会把阿弥陀佛换成这句话，而且不是轻声诵读，是对着周子休大声唱诵！

“子休，何出此言？”

“灞桥前辞行的时候，他让你喝了一杯酒？”

嗯？

边上还有一些结伴去采桑叶，顺道给两人引路的山民村妇，听到周子休的话，全都一股异样的眼神看向了唐僧，就像看一个花和尚一样，也就是传说中的淫僧……。

“没想到这位长老看上去挺好，却是个酒肉和尚！”

“是啊是啊，酒肉和尚，不知道剩下的戒律他还会遵守什么？会不会还是个花和尚啊？”

“不能吧，看上去不像是个淫僧啊。”

周子休面对唐僧的怒视，很无辜的表示这真的不是我安排的，你应该理解，山野乡民直爽淳朴，有话直说从不遮掩。而这几个山民又都是去采桑叶的年纪不小的农妇，直白点说也叫长舌妇、老娘们，她们只说你是淫僧就不错了，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是没见过满大街的泼妇么？

唐僧一怒，策马走了另外一条小道，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也为静，惹不起我躲行了吧？

“……子休，你应该知道，之前我说了，那是陛下的送行酒，不可不饮！”

走了一会儿之后，唐僧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对着边上骑着全地形车的周子休解释了起来，自己可不是个酒肉和尚，那杯酒是有原因的！

“僧哥，别说了，你是个好人，真的，但是不代表皇帝也是好人啊，好人是当不了皇帝的！送行酒是没错，但是你是个僧人啊！他如果真的尊重你和你关系好，不说没有盘缠没有护卫也没有宝马，难道‘以茶代酒’这四个字，是你没听说过还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叫‘宁恋家乡一捻土，莫恋他国万两金’？那就是给你掺点沙子想阴死你！你就说第二天和第三天你拉没拉肚子？”

周子休停下车子，转过身看着唐僧，很认真的看了半天之后站起来，拍了拍马背上唐僧的肩膀，顺手给唐僧发了张好人卡。

“……这个，小僧是拉了两天肚子，但是那是初离长安水土不服的缘故……。”

“呵呵。”

唐僧还要接着说下去，但是周子休一句毫无感情的呵呵就打败了他。

“僧哥，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这话违心不违心？咱说话能不能摸着良心说？那是水土不服么？两天的时间你都没出关中，那也叫水土不服？那最多叫窜门！拉肚子就是那杯酒的问题！你没喝过酒，初次喝酒，还是皇家御酒这种好酒、烈酒，别说你一个文弱的和尚，就算是魁梧的汉子都架不住！再来点沙子，那东西是人的肠胃能克化的么？你没被沙子磨穿肠胃得肠痈死了就算你命大了！”

周子休的话又一次让唐僧无法反驳，特别是周子休说的事情，他曾经在他的信男信女身上亲身经历过，真的知道这件事情……

“这也许是陛下并不知晓的缘故，毕竟陛下并非医者，而且陛下说的并无过错，小僧此去西天拜佛求经十万八千里，路途遥远，有家乡之物也是一份念想。”

虽然知道鬼知道，但是唐僧还是不敢去相信的，所以还是要为李世民，也是为自己的心辩解一句。但是此时的唐僧已经不那么肯定了，用词也换上了也许，而且也捕捉痕迹的把酒的问题转换成了纪念、情怀上。

“家乡之物啊？念想啊？”

周子休呵呵一笑，笑的唐僧打了个哆嗦。

“你身上除了锦襕袈裟和九环锡杖之外的，那个不是大唐的家乡之物？还有，通关文牒和紫金钵盂是不是？你骑得这匹马是不是？”

唐僧“……”

“还有，不以茶代酒，四时饮和五色酿可不可以？马奶羊乳可不可以？还有，往酒里加点沙子叫情怀叫莫忘家乡？河渭二水乃是祖源母河，自古哺育中原百姓繁衍生息如同母亲。你都灞桥折柳辞行了，不能喝酒，还不能饮一杯母亲河之水？你说是一杯酒里掺点沙子和母亲河的乳汁，哪个更能代表家乡，更能让你不忘家乡莫恋异国？所以说，他就是想让你破戒看你笑话，然后想让你得痢疾得肠痈直接死半道。”

“僧哥，别忘了，大唐皇帝姓李，人家的老祖宗是老子李耳，国教是道教！”

“阿弥陀佛！”

看着侃侃而谈的周子休，唐僧的心里只有一句话想说。

贫僧，不特么想跟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