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静并没有带来好消息。

上个月，褚律师承接了国外的一宗案件，因为这次的工作性质需要保密，他的工作暂时由其他人代为接管。

接替褚律师工作的人回话说：关于荭沅科技的事也属于密约，除了褚律本人没人可以提出加密的资料。

纪澄那儿更不用说，沈默还没说几句话，她就直接挂了电话，并把他加入了黑名单。

沈默无语也无奈，知道希望渺茫还是硬着头皮去医院里找她。

果然，纪澄还是同上次一样，瞪着眼睛像是要把他吃了的模样。

她在愤怒时根本不讲究医生的职业道德，在科室外直接对着沈默一通嚷嚷，还替许清欢指出了他若干条罪状。

他认真听了，也承认了错误，但好话说尽，纪澄也只是很为难的说，确实没有联系方式。

就算有联系方式也没有用，她也想帮助李丛，可是清欢说过，她是因为陈主任才走的，跟李明显没有任何关系。

不久，沈医生有床手术需要纪澄帮忙，她立刻把沈默推给了金洛。

金洛比纪澄客气些，她至少是面带着微笑跟沈默聊天的。

只不过，她的话听起来更没有一丝希望，整个聊天的过程中，她都在倾诉着委屈。

许清欢离开时没有办过辞职手续，企划部的人也不知道。而且，她那几日也没在医院宿舍住过，走的时候行礼也没回来拿，更别说跟她打过招呼了。

她还埋怨纪澄，这两个闺蜜合起伙来欺骗她。

两处线索都断了，大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臻身上。

李丛一大早就在院长办公室里等着。

秦臻非常忙，好像有开不完的会议。直到午时，李丛把茶喝了个水饱他才回到了办公室。

“李丛，该吃午饭了，你还在？公司里不忙吗？”

秦臻的话让李丛有了危机感，他不会也像沈默和张之静似的一无所获吧！

李丛起身走到了门口，帮秦臻接过手中的文件，“秦叔叔，如果没猜错的话，您知道我来找您是什么事情对吗？”

秦臻倒是实话实说，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明显那天精神状态很好，好的让我害怕。我知道那天可能是他的大限，我想他自己也知道。我陪他聊了会天，他说这一生值得，有你这个儿子很骄傲……”

说着话，传真机自动接收了文件。秦臻走过去，拿起文件一张张撕开，又用装钉机钉好放在桌角，并打了电话让血液科来拿。

等他忙完手中的事情，才继续说刚才的话题，“后来，你爸跟我聊起你跟清欢，他说，希望走时能看到你俩在一起。那天挺晚的，是我打电话把清欢叫来的，以为你每天都会来陪着明显，所以没有给你打。”

秦臻一声长叹，背靠着办公桌看了墙上的画。

“清欢说，她给你打过，但你没有没接。当时医院有个紧急情况要去处理，等我回来时明显的脸色已经苍白，没有了生命体征。”

“那时，他还握着许清欢的手。她很害怕，看起来哭了许久的样子，再后来，我把明显的手拿开，帮他整了遗容，让纪澄把清欢带走了。”

李丛的脸也渐渐没有了血色，他的唇在抖动着，有话却也说不出来。

知道父亲没有多少时日，应该每个晚上都陪着他的，可他总以为爸爸会一直睡着，每次醒来他都会在。

身边两个最重要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都走了。本该他面对的一切却都由她来承担了，这是选择了姚淑婉后得到的惩罚吗？

沈默提醒过他，别玩得过火，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话应验了，不但失去了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还让荭沅陷入了危机重重之中。

秦臻看出来他很难过，倒了杯水递给他。李丛接过来，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我爸走时有没有留下过什么？”他弯着腰，紧握着杯把没有松手。

“孩子，人生有很多事是不尽如人意的，遇到了就得想办法跨过去。清欢替你送走了父亲，你却不在身边，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如果你觉得不公，我给你的建议是：接受挫折并战胜它。而且，尽量靠自己的能力，你要挑战自己，不能让别人代你接受挑战。”

秦臻言下之意的话让李丛陷入了迷茫，他说的“别人”是指许清欢吗？如果是，他也不介意去打扰她，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原因？

李丛神情低迷，“秦院我……我想知道清欢她为什么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我……”李丛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的想法，秦臻是长辈，还是客户，他似乎不该跟他谈及私人问题。

秦臻听到李丛改了称呼，知道他还是锲而不舍。他微微一笑，眼睑边的褶皱里折叠了他所经历过的所有的美好和磨难。

“儿子……”秦臻也改了称谓。李丛把距离拉远，他就让关系更近一些，“明显把荭沅交给你了，你不能让他人越俎代庖，懂吗？”

李丛点头，“不会，一定不会！”

“美好的年华总让人难以忘怀。等你赢得了掌声，站在更高的维度时，你会发现很多美好的事都是在遗憾中感悟着人生，推着你前行。前路漫漫，且行且珍惜，走吧！”

秦院拍了拍李丛的肩膀，算是已经对他做了明确的交代。

李丛走后，秦臻打开了抽屉。

他在一本旧的发黄的医书中取出一张合影，这张照片是几十年前他和李明显爬崎云山时拍的。那时，他们也是逐梦的少年。

他掸了掸浮着的灰尘，跟照片聊起了天：

“明显，你交代的话我都跟孩子说过了，这次的事对他来说可是不小的历练。我怕啊！真怕！怕万一掌握不好这个度，影响了荭沅的发展，将来没脸去见你。”

秦臻盯着照片凝视了许久，回忆总是那么磨人。两人自小玩在一起，考试成绩不相上下，选择的学科又都是医学。只不过李明显有着远大的理想抱负，而他只想治病救人。

两人走向了不同的仕途，一个经商，一个从医……秦臻的眼睛渐渐模糊，他揉了眼睛，年龄大了总感觉到眼睛干涩。

秦臻拿出滴眼液润了眼睛，才将照片小心翼翼的夹进书页中封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