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廖晴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

张管家将拖鞋摆出来，廖晴点头致谢，她对这件别墅算是十分熟悉，以前来过好几次。

“不用特意跟着的，张管家你有自己的事情，不用在意我。”廖晴将手中的包放在沙发上，看样子，似乎打算上楼。

今天是周一，上班日，上学日，不过对于廖晴来说，哪一天，都是一样。

张管家稍稍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这种突然被当成外人对待的感觉让人很不适，廖晴微微皱了皱眉，脸上就再次被微笑代替。

最近郑叔叔一直都留在a市，可她却一直都接触不到，这种机会可不多，要知道，郑安隆以往，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国外的。

虽然不知道郑叔叔是怎么想的，但言是叔叔的孩子，总该知道些什么的。

上了二楼，廖晴推开了以往被她视作客房的房间，言不喜别人进他的房间，所以进入阳台上，只能通过这间房。

暖色系的色调，很干净的房间，只不过此刻，这间房间已经被随处可见的女孩子留下的痕迹所装点。

椅子上的针织衫外套，床单是海绵宝宝的套装，书桌上，还有堆着的高高的一摞资料。深呼吸一口气，她朝着阳台那边走去。门是虚掩着的，只是轻轻一推，她便看到了，穿着黑色毛衣，咖啡色棉质长裤的郑肖言。

干净利落的碎发，侧脸线条分明，认真的样子，让她晃了晃神。

钢琴声，戛然而止。

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了望，郑肖言不悦的道：“我说过，不许随便进来。”

他自然知道，那不是小肉包子。

小肉包子现在在上课，最近连中午也开始不回来吃饭了，她的课程很忙碌。

他记得他对佣人吩咐过，二楼这边，她们不允许随便上了，更不允许动里边的东西。

思绪被打断，是件让人觉得恼火的事情，手指按着钢琴侧边的力气，都大了些。

“是我，言，不是你的小徒弟。”廖晴微微一笑，走近一些。

方才言的态度，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把那个小徒弟太当回事嘛，亏她方才还以为，那小徒弟有多特殊呢，毕竟，那间房，居然都被改成她的房间了，现在看来，指不定就是死缠烂打的。

她知道言长得好看，家世也很好，上学的时候，就时常有女孩子和言表白，可每次，言都冷冷淡淡的，甚至连话也不回一句。这么多年了，待在言身边的，就只有她一个。

导盲犬对廖晴不熟，所以整个都处于警备状态，看着廖晴的眼光，有些渗人，只是主人一直未曾发话，所以导盲犬，也不发出什么声音。

廖晴不喜欢带毛的动物，那只狗趴在郑肖言脚边，她都不敢靠的太近。

“有事？”郑肖言不咸不淡的问着。

“我来看看你，一起吃个饭吧。”廖晴环视一圈，正好，就从阳台那一头，那玻璃落地窗那处，看到了郑肖言的房间。

空荡，而单调。

是啊，言现在的状况……不由的，心里的怜悯之情，就又涌现了。

“不用了。”小肉包子，今天会回来做夜宵。

廖晴只当郑肖言是不喜欢在外边被人看着。

也是，昔日的天之骄子，可现在，就连吃饭，也需要别人协助。

“我会开包间的，没关系的，言。”

她会体贴的安排好一切。

廖晴现在在想什么，郑肖言基本是清楚的。

她又在可怜他了。

“不用。”郑肖言转头，手又开始专注于钢琴上，嘴唇紧抿。

廖晴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克制。

言只是因为眼睛的原因，所以总是去习惯性的责怪她而已。没错，若是她失明了，也会这样的，她要理解。

可廖晴没有仔细思考过，就算是以前的郑肖言，和她说的话，也不那么多，每次她的提议，郑肖言不回复，虽然跟着去，她却从没关注过他的感受。他尊重她，迁就她，这都建立在家中的交待，以及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上。

这个话题的尴尬，让廖晴果断的转换话题：“对了，言，上次你改编的溪流，很不错，比原来的似乎更好了，我最近准备的巡回演奏上，也打算弹一弹溪流，言你可以将改编的曲谱借我吗？”

廖晴并不认为这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她弹奏他的曲子，只会让他的曲子更加有名气。她以前也弹过郑肖言其他的曲子，郑肖言也未曾说过什么。

言现在不出现在公众面前，若是连曲子也不出现在公众面前，他就真的只会被埋没了，廖晴觉得，她更多的，只是为了让大家也知道言，是她的用心良苦，就算是因为她，让言失明的补偿吧。

郑肖言身上的气息突然冷了冷，修长的手指下，随意弹奏几个音符出来：“不适合你。”

“哪有什么适不适合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的，就要各种曲子都尝试啊。”廖晴以为，那是郑肖言的建议。

她自信，她是可以弹出溪流的，之前她弹奏的郑肖言的《落花》，不就被给予了肯定吗？甚至有不少她的粉丝都说，她的演奏，超过了原来的演奏者。

“手速跟不上，你。”

“稍稍改编就可以的了，言你难道不想将这首曲子以另外一种形式展现出来吗？”心里虽然不那么舒服，廖晴却依旧扬着笑容。

“你不行。”

直截了当。

溪流如果真的改编了其精髓，那就不再是溪流了。

“言，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啊，你怎么就一直耿耿于怀呢，你都愿意帮那个认识不久的丫头改编，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廖晴觉得委屈的，她已经多次示好表示歉意，甚至这两年，为了怕他伤心，连男朋友都要藏着匿着的，而且，他出车祸，也是意外，她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郁积在心里一直想要说的话，因为被郑肖言一句轻巧的否定，全部逼了出来。

郑肖言转过头来，白皙干净的脸上，有些不解，更多的，却是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