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犸门这个魔鬼之子存在开始，到亲手消灭他，张昊林花了六天时光；而从战斗开始，到一切结束，地狱中的时间只过了一分多钟，人间只过了几秒……但张昊林却仿佛战胜了宿命的敌人一样，如释重负、浑身脱力，连手指都不想动。

他脱离了地狱，回到了那户人家的大厅里，依旧坐在那个大浴盆前的椅子中，但周围的队友们大部分已经站起来，只剩翁伟一个还捂着胸瘫坐椅内。

水盆中的水被他们从地狱返回带出来的热气烘烫，即使在这夏天也能看见水面上冒出的热气……文钰和蔡婷婷正围着躺在地上的阿尼极力为她疗伤，茅东和康斯坦丁则手足无措站在一旁看着……并非他们没想过返回地狱帮忙，而是这里的时间才过了几秒，阿尼才刚刚在治疗法术下脱离危险，众人还没来得及想起张昊林，他就已经“迅速”杀死了敌人，返回到他们面前。

“昊林，你没事吧。”茅东回头问道：“太好了，最后一个任务……似乎很简单。”

“是啊。”张昊林虚弱地笑了笑，慢慢地恢复体力，驱散着伤口中影响愈合的微量地狱气息：“阿尼怎么了，那点伤势应该威胁不到亚人吧。”

“亚人在他们原本的世界里那么无敌，是因为敌人都是一群凡人罢了！”文钰直起身苦恼地说：“犸门的恶魔之力侵入了阿尼的身体，严重影响了亚人自愈天赋的发挥，不过还好，已经脱离危险了……你把戒指扔过来，对，继续泡会脚吧，待会再来伺候你这大英雄。”

泡脚？张昊林忍不住又想笑，文钰说得还挺形象的，大浴盆里的水虽然有点脏，但热烘烘的泡在里面还挺舒服，如果能在里面加点圣水，把其中的地狱气息驱散就更好了……为了肺部的伤口愈合，他勉强忍住笑：“该死，亲爱的，要泡脚……你也好歹帮我把鞋袜脱了啊。”

——

“比我想的慢了一会。”翁伟也同样瘫坐泡着脚，“发生什么了？”

“又打了一会。”张昊林费力地朝队友举了个大拇指：“你那个陷阱实在漂亮，但犸门比想象的还要皮实，一下居然还干不死。”

翁伟刚想要继续说点什么，脸色一变，几秒前张昊林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在人间显现，撒旦居然从地狱追了过来！

太强了……他们之前还分析过，加百列和堕落前的路西法是同一级别的天使，实力不会相差太大。但有可能是加百列没认真或发怒，也可能是路西法确实比前者强了许多……如果说加百列只是让轮回者们感觉无力抗衡，那么路西法，或者说撒旦，就让轮回者们感觉连接触他或与他面对面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战斗或讨价还价！

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厅中央，那个缓缓降落的白色身影。

撒旦穿着成套的白色西装，看上去像个生活优渥的富家翁，他赤着脚浮在空中，慢慢地踩到了地上。

地狱中有水吗？当然有，可惜只有撒旦一人有资格享受，他赤着的脚上沾着的黑水，就是地狱底层的珍贵储备……为了追杀过来，他立刻返回地狱底层踩进水里，这才穿过了隔膜出现在轮回者们面前。由于过于匆忙，脚上踩了不少水池底部的淤泥，显得黑乎乎的。

“哈喽，康斯坦丁……”撒旦一点也不像刚刚死了儿子，若无其事地向驱魔人打了个招呼：“你还有多久可以死了？我都等不及了。”

“很遗憾，路西法……恐怕你等不到我下地狱了。”

“是么，那走着瞧吧。”撒旦耸耸肩，没有与老熟人多说废话，扭头盯上了张昊林，后者只觉得自己像张透明的纸片一样——脆弱无比，没有丝毫秘密可以隐藏。

“啧啧，我那宝贝儿子死了，虽然我不是很在乎传宗接代什么的，但还是想要个解释啊。”撒旦吊儿郎当般地走到张昊林身边，拉开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斜靠在椅背上，支着下巴看着轮回者：“是你干的吗？呦……在泡脚啊，真会享受，我也来。”

撒旦把双脚伸进水里，抖动几下把脚上的黑色泥浆冲掉，就这么踩在水里，等待张昊林的答复。

“事情是这样的。”不是说撒旦的出现会引来上帝吗，上帝呢，怎么还不出现？

理智告诉张昊林，在撒旦突破隔膜进入人界的一瞬间上帝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此时说不定已经在窥视着自己与魔鬼的对话。

但在撒旦这样的存在面前，他根本不敢玩弄什么把戏，实力的差距像天和地一般，撒谎或扯些别的事情拖延时间……任何不合作，都是嫌死得不够快！

他一五一十地把犸门的阴谋、他与加百列的合作以及命运之戟等事告诉了对方，并把手中的武器展示给他看。

“唔，原来是这样，熊孩子还真会玩，呵呵。”撒旦并没有去碰张昊林拿给他看的命运之戟，虽然命运之戟在轮回者手里根本威胁不到他，但他终究还是无法无视上帝之血的威力的，在天使以及天堂圣剑无法进入地狱的情况下，命运之戟……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唯一一件有可能伤到他的东西。“这件事是这孩子的错……但我觉得吧，我的孩子犯了错，应该由我来惩罚才对，而你们……”

停顿了一下，白衣富翁忽然暴怒起来：“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跑到地狱来惹事！？”

若不是语气忽然变得凶狠残暴起来，张昊林几乎要以为对方是个通情达理被上帝迫害的圣人，但对方依旧没有出手杀人，看来这个世界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也想找你打报告，可没办法联系你，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你到底想怎么样？”

“算了，好歹也是正在一起泡脚的好兄弟，我也不为难你。”残暴消失一空，撒旦的语气重新变得友好起来：“犸门这孩子吧，虽然我不太喜欢，但毕竟也是我亲生的，我必须给个交代。这样吧，给你个选择，你跟我回地狱，然后我杀了你的肉体，灵魂留下给我干活……或者你留下，你的这帮朋友跟我走，自己挑吧。”

“你这样是破坏了规则，路西法。”康斯坦丁说。

“破坏了规则，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撒旦咧了咧嘴，发出一串怪声，似乎感到好笑：“我的孩子被杀了，你跟我讲规则？哦……我明白了，你怕死，约翰。哈哈，反正我知道你反正活不久了，就大发慈悲地允许你不参与这场游戏吧。现在，你可以滚了。”

魔鬼的手随便一挥，屋内的力量涌动，康斯坦丁直接撞破窗户飞了出去，迅速生死不知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好了，现在是选择时间了，我可以保证，跟我回地狱的人不会受到虐待，毕竟我是个很爱才的人，你们是最优秀的驱魔人……想必变成了恶魔实力也不会太差，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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