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玄现身于剑刃所指处，全身衣服和长发展现出逆风而行，往后狂舞乱拂诡异至使人难以相信的情景。

这本是没有可能的，却是眼前的事实。

徐子陵信心十足的回身一刺，立即变成破绽处处的失手一招。

毕玄的“炎阳真气”确是威力无比，最可怕处是以他为核心生出的气场，可模拟出种种影响战场变化的气流。

徐子陵趁势而为的反手一攻，毕玄更营造出把他吸摄过去的气场。徐子陵的长剑先一步感应到顺逆之势会随毕玄心意随时逆转而改变，若他仍是招式不变，当逆顺掉转的一刻，将是他命丧毕玄手下的刹那。

毕玄一拳击出，拳头在徐子陵前方不住扩大，使他感到自己的心灵已被这可怕的对手所制。

徐子陵忽地掐了一个手诀，调动真气，倏地立定，身沉如山，剑往后收，单臂背剑，脚下扎根，躯似苍松，竟来一招“不攻”。

以不变应万变，正是唯一化解的方法。

毕玄长笑道：“果然了得！”

忽然收拳，与左手交叉成斜十字护胸，接着陀螺般旋转起来，忽左忽右。

周遭气流立生变化，一股股龙卷风的狂暴气流，从四方八面向徐子陵吹袭。

徐子陵发觉自己陷身于风暴攻袭的核心处，心中浮出道德经的中一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闭上双目，身随风而动，顺势出剑，剑在风中，如同飘絮败叶，随风摇曳，又如沧海一舟，随波逐流，如此一剑，斜斜斩去。

长剑身上所发的剑气，在顺势之中突地一顿，这一顿，便像是连锁反应一样，神迹般把及体的劲流斩散。

毕玄出现在左侧丈许处，两手环抱，送出一股气劲，水瀑般照头照面住他冲击而来，果然是招招杀着。

徐子陵脚踏罡步，天然变化的改斜斩之剑为上撩一剑，立成不动苍松，破浪舟楫！

“轰！”

徐子陵应劲往后跄踉倒退，直至九步终于立定，站在偏殿墙边，体内五脏六俯血气翻腾，肝肠欲裂，到喷出一口鲜血，压力始减。

毕玄亦向后一阵摇晃，虽没有挫退半步，但亦因而不能乘势追击，予徐子陵喘定的机会。

徐子陵长剑垂下指地，另一手揩掉嘴边血迹，双目神光电射，盯着毕玄微笑道：“尊者要杀我不是那么容易吧？”

毕玄面容古井不波，平静至令人见之心寒，一对眼睛却是杀机大盛，淡淡道：“徐道长认为自己尚能捱多久呢？还是如实告知本人的好……”

话未说完，便听山下一阵歌声而来，长啸而去！

“咦？”徐子陵眼中精光大振，“是石前辈！”

前一声歌声犹在山下，下一声便在山腰，最后一声“流水今日，明月前身”那放歌的石之轩却已经站在了大殿之前，面色平和的看着诸人。

“石前辈，我师父……”徐子陵不顾自身伤势，急忙开口问道。

石之轩笑道：“沈仙长正在闭关。”

徐子陵嘴角一抽，“师傅果然是师傅，唉……”

毕玄双目精芒爆闪，淡淡道：“徐子陵你现在自顾不暇，还有兴趣理会这些枝节吗？”

“这可不是什么旁枝末节，”石之轩笑道，“尊者，若是你现在离去，沈仙长出关之时你还有一条活路，若是等沈仙长出关，怕是整个突厥，都要灭种消亡了吧。”

“本人便在这里等着他沈图！”毕玄哈哈笑道，“早便想要和那位斩杀了梵清惠，打压了宁道奇的道人见上一见……”

“道人？”石之轩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是尊者要失望了，沈仙长如今，怕是已经不再属于是人的范畴了。”

“什么意思？”场中诸人齐声问道。

“如今沈道长，怕是已经到了要破碎虚空的境界了吧！”石之轩眼中透出一丝向往，“得破至道，超脱凡俗！说的便是沈道长这般的仙家人物吧！”

“当年的邪王，难道也要拜入道门不成？”毕玄平静道。

石之轩唏嘘道：“哪里这般容易啊！入门，入门……便是给了你门，给了你方向，但是你自己却迈不进门槛，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场中之人，俱是在石之轩的言语中，听到了那一份浓得化不开的郁气！

石之轩郁闷的很，他想起了摄住了人心神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几个大字，他想起了那难以参悟的四十九幅图，一声长叹，摇头不语。

“锵！”

徐子陵剑回鞘内，好整以暇的道：“尊者既然要等贫道师傅，那便在这里一起坐等吧！”

石之轩静坐一角，默默回忆胎息经和那些图，却是毫无头绪，烦闷之下，他忽地睁开一对朗目，一夜星空立时通过殿顶水晶映入眼帘，星河灿烂，斗宿棋布，石之轩虽不通天文，但一时也看得呆了，深感宇宙无边无际，壮丽感人。

脑海中不由浮现战神图录第三十八幅，浮雕内刻有一人****而立，画面上星宿密布，左下角有一段说明写道：“天地间一气流行，皆因形相不同，致生千变万用，然若源溯其流，盖归一也。故能守一於中，我与木石何异，星辰与我何异，贯之一之，天地精华，尽为我夺。”

石之轩想着想着，心领神会，直入致虚极守静笃的精神领域，但觉与天上星宿共同在这无边的宇宙一齐运转，天地之精神，实乃我之精神，天地之能量，乃我之能量，配合胎息吐纳，石之轩竟是进入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里！

次日清晨，日升月落，石之轩也由那状态中醒来，只觉眼中事物俱已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却又完全说不上来！

“咦！？”徐子陵看向石之轩，竟觉得石之轩一夜之间年轻了不少，双眼透彻，像是婴儿一般，“恭喜石前辈得以突破桎梏！”

石之轩这时虽是欣喜，但是却也感觉到了前路之难，对于沈图更是佩服无比，看向徐子陵，正要说些什么，只感觉一阵巨大的晃动从地下传来！

“不好！地龙翻身！”

几人出的殿外，施展轻功向着山下奔去！

来到山脚，还未站稳，便听喀拉一声巨响，那惊雁宫竟是一分为二！

“看！那是什么？”

在四人眼中，一条青龙由惊雁宫下蜿蜒飞出，四人俱是眼里非常之人，惊愕的发现，那龙首之上站的，竟是沈图！

“难！难！难！道最玄！攒簇乾坤造化来，手传日月炼成灰。金公无言姹女死，黄婆不老犹怀胎。流珠烁烁照昆巅，九转丹成只自然。一粒自从吞入口，始知世有活神仙。”沈图诵过此言，长笑几声，乘龙而去！

只留下四人呆愣愣的望着天空，只是，哪里还有什么沈图的影子？

“师傅，竟是真的成仙飞升了？”

“不，是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