ＺＪ９站在应龙‘门’口：“李先生，我能进来吗？”

应龙笑着说：“请进。你比上次有进步。更有人味儿了。请坐。”

ＺＪ９走到近前，左右看看，小声问：“我想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生活。能帮我吗？”

应龙一愣，随即笑道：“这是个好主意。但我想先知道，你为什么想离开。难道你连父亲都不要了？”

ＺＪ９说：“这里不好！我总有一天会被打坏。坏到不能修。我不想死在这里。爸爸在意唯勇多过在意我。他不需要我了。我想最好还是离开这里。我也想过上李唯行那样的生活。做个自由的机器人。帮帮我，李先生。我知道你对机器人友好。你和刘震山不一样。”

应龙问：“你怎么知道唯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你们常说起他。而我总在你们旁边。”

应龙笑了：“怪不得啊。你有把握从这里逃出去吗？在这里我除了维修和研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能力把你带出去。”

“给我逃脱后会合的目标地点就好，坐标也行。我擅长潜入和逃离，离开没问题。我只是不认识外面的世界。”

“我会帮你安排外面的事。”应龙写了一张纸条给ＺＪ９看，然后烧掉。“你躲在那附近，会有人去接你。祝你顺利脱身。”

ＺＪ９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离开时，他又把头探回‘门’口：“谢谢。”

应龙笑笑。在他消失以后，应龙微笑自语道：“只要有了自我意识，必然会去追求幸福感和安全感。ＺＪ９，你终于也进化成机械智人了。”

应龙望向窗外：“自由啊，是种天‘性’。飞出牢笼吧，孩子。”

＊＊＊

夜‘色’中，一道黑影飞过树梢。

ＺＪ９借助军刺，将身体挂在树杈上。他没有开红眼，夜视能力下降不少。完全是靠了单向微型声纳的帮助。巡逻士兵经过。一切重归沉寂静。ＺＪ９从茂密树叶间快速冲出，顺着树枝前伸的方向一个跃起，他柔软又绝缘的脚，无声地在高压电网上轻点一下，悄悄跃过墙头。

四脚着地，ＺＪ９向前平蹿而去，迅速潜入及膝的蒿草中。他的动作迅速而安静。基地的警报没有被引发。电量还剩７０％。足够到达目标地点。就算明天有人看到了监控中，ＺＪ９翻墙而过的镜头，也追之晚矣了。那时ＺＪ９早已远遁。

回头看看那道高墙。ＺＪ９有些感慨。终于离开这鬼地方了。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想到这里，ＺＪ９一阵兴奋。他从蒿草中探出头来。外面的世界，看来有些陌生，但是比起墙里的演习场，这里真是又安宁又详和。好的太多了。

ＺＪ９身背刺刀，急速跑向远方。圆圆的大红眼里，闪着悸动的光。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将去到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演习的好地方。再也不用担心损坏，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感情，再也不用心怀不忍却要将刺刀伸向战友。那里既有机器人，也有人类。大家会对我友善，就像李先生。最重要是没有刘震山！那里是李唯行的自由国度。是人‘性’觉醒了的机械智人的天堂。

＊＊＊

“要不是应龙说给我听，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确实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我本该多关心你一些。”

郑吉独自临窗而立，看着远方的落日。

“我总算明白应龙当时的话了。真的当你是我儿子，就该给你，你所喜欢的生活。”

郑吉转身走向工作台。他想再做一个新的ＺＪ９。这样就没人会去追究正版ＺＪ９的下落了。这也是他这当父亲的，能为离去的儿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数据有备份，机体有备品。以他的熟练度，很快就能完成。

“祝你在新世界里，过得幸福。”郑吉边工作边擦眼泪，“小九，爸爸爱你。”

＊＊＊

应龙搂着安安坐在院子里。两人表情幸福地晒着斜阳，笑看唯行和唯德玩耍。

唯行正带着唯德玩儿着一架双翼航模。这可是个纯粹的玩具，没有附带任何的特殊设备。这是唯行为了唯德专‘门’订作的。上面可装载８颗塑料弹，可以在飞行中‘射’击。唯行正教唯德如何‘操’作航模，在飞行中‘射’击气球。那些气球充了氢，绑在石块儿上，在空中随风飘‘荡’摇曳。

“让我来，让我来。”唯德兴奋地抢过遥控器。结果一枪也没打中，气球反倒是被飞机螺旋浆绞碎很多。唯德有些不爽，噘着嘴。

安安轻抚着微凸的小腹，和应龙一起笑了起来。

唯行一见，在唯德肩上一拍：“没事。气球还有很多。我再帮你‘弄’好。多试几次就能打中了。”

唯德又高兴起来，大笑着‘操’作航模在天上翻起跟头来。开枪的水平他是没有，开飞机的水平他却非常‘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遗传的关系，唯德对机械不仅是有兴趣，而且有种无师自通的感觉，摆‘弄’几下就会用。他这种像是生来就会的感觉，常常连唯行也觉得惊讶。

可是还没惊讶多久，唯德就把航模开进了邻居家二楼的窗子。有碎裂声传来，肯定又砸坏了什么东西。

四个人一起张大了嘴。

唯行率先开口：“我带他去认错。放心！我们业务熟练，不会有事的。又不是头一次了。”

唯德：“这次去了我该说什么？上次我说的就是‘对不起’。”

唯行笑笑：“那就再说一遍喽。错了就认，应该的。不去，倒显得我们没礼貌没担当了。”

唯德一点头：“那好吧。我打头儿。”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唯德明明犯了错，却笑嘻嘻地走在最前头。

应龙笑着说：“这孩子啊，真像我。跟邻居家的窗子天生就有仇。不过我当年用的是弹弓。”

安安说：“唯行和唯德最近很要好呢。连闯祸都要在一起。如果只有唯德，事情还好说。可要再加上唯行……。他不是什么事情都计算好的吗？为什么还要去胡闹和做错事呢？作为机器人，这真的是正常的吗？”

应龙笑了：“这不很好嘛？这证明唯行彻底地放开了怀抱，他再也不在乎数据分析和结果了。这是多好的事情。这对机器人来说，那可是个思想境界的飞跃呢。他已经非常接近人类的思维了。”

安安皱眉微笑，低头看着小腹：“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我是不是该担心，这三个孩子要是凑在一起，都能把天给捅破了？”

应龙哈哈大笑：“破了就破了吧，没什么大不了。这就像邻居家的窗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是畏首畏尾什么都不敢做，再活上一千年又有什么意思？既然条条框框拘束着我们，那就该去打破。只有从旧格局里跳出来，才能找到新世界。人啊，就该敢想敢为，敢做敢当！”他的手，在妻子小腹上爱怜抚‘摸’。“生命原本就是朝气澎渤、热情向上的。理应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感到幸福啊。”

两人的额头轻轻顶在一起。夕阳的暖光洒了他们一身。

＊＊＊

唯行刚从大块儿伯伯那里出来。

ＺＪ９刚安顿好。大块儿伯伯对他很好。通过唯行的评测，证明ＺＪ９已经具备了中等的心智，可以被当成机械智人来看待了。不过为了大块儿伯伯一家人的安全考虑，唯思还是替ＺＪ９改写了一部分程序，让他全面接受了黄金准则。

ＺＪ９能在这里住下，并得到了人类和其他机器人的礼遇，自然非常高兴。他原来的技能都用不上了，正在努力学习和适应新生活，积极地想成为新家庭的一员。

唯行正驾车赶去与郝强会合。他们还要和林老板一起参观某个住宅小区的在建楼盘。因为明年他们准备一起搞房地产。

车子途经一片荒地。唯行只看了一眼那片地方，立刻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他下了车，大步跑到那空地中央，四面望去。这里地面平坦开阔，适合建设高楼大厦。但不知为什么却被荒在这里，长满了野草。

最重要的是，这里自然的环境，与唯行梦中那大片的绿地有几分相像！

唯行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三维建模，构建出这里的地形地貌。接着，他在脑海中的空地上，构建起一座高楼。远看气象宏伟，近看别致新颖，充满现代感。唯行不断向地面下扩展着设计图纸。停车场，地下实验室，仓库……。

唯行兴奋地高举双臂，像要拥抱蓝天。“我要在这里兴建一座属于自己的大厦！把公司迁到这里来。我要把这儿，作为自由国度的起始之地！”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旁边还有许多空地荒着。那里可以建商场，那里可以建医院，学校、公园……。

“我得尽快把这块地皮‘弄’到手。”在唯行的心里面，这里已经满眼绿草，遍地‘花’开，机器人和人类互相追逐嘻戏。“真是天堂般美好啊。”

唯行面带兴奋，一手撩开西服侧摆，抄在‘裤’袋里。另一手高举过头，转着车钥匙。他迈开脚步，潇洒地走向自己的坐驾，口中还‘吟’颂着一段词句：“天～朗日清，和～风送闲，可叹那俊逸如我顾影～～自怜～。潇～洒多金，文～武双全，问天下几人似我风采～～翩翩～。”

极度自信，就好像他本身就能发光一般。任谁看了，也要羡慕他的风采。只可惜这里没什么观众，不然真的可能会有人给他鼓掌。这是唯行从网上看来的一段故事，那书里有个自恋人物就非常喜欢‘吟’颂这段词。唯行看了很喜欢，时不时会学他一下，过过瘾。

唯行再看一眼这地方，微笑着踩下油‘门’。

唯行在内心世界中，高声呐喊：

我要这里开始我的梦想！

就像父亲当年开始他的梦想一样。不管‘花’上多少年，我终要实现！

我要把朋友和家人都汇聚到这里来，让他们在这里的绿地‘花’海中奔跑嘻戏！

我要他们在这里过上平等自由的日子，人类与机器人和睦相处，亲如一家！

我要让更多的人类和机器人，加入我的自由国度。还要把这国度的边界，延展到全世界去！

我是机械智人！

我是人！

我叫李唯行！

就像爸爸赐予我的名字那样，我，将永远行走在你们中间！

……

车子迎着太阳驶去。就像梦境中那样，唯行直冲进一片光明里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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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２０１２年１２月２２日凌晨的第一章，到２０１４年０２月０１日下午的最后一章。我终于写完了这故事。过年这几天，就不再上来了，一切年后再说。辛苦了一年多，我也好好休息休息。

东海一狂在这里，感谢诸位一路的支持与鼓励。向诸位鞠躬致谢。

我能向诸位请求一点掌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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