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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恨

作者:古月dml | 分类: | 字数:51.5万

第二十五章 祭拜

书名:春庭恨 作者:古月dml 字数:3612 更新时间:2024-11-07 15:09:10

风朗气清,明月高照,淡淡的云层散发着幽光。

刘姝梳着百合髻,髻上系着荼白色的发带,她穿着一身芍药暗纹梨花白广袖襦裙。她未施粉黛,除了那发带之外周身再无其他饰品。她行在清朗的月光下,像是那枝头盛放的梨花一般皎洁动人。

刘姝和程昭绕过回廊,并肩走到挂满白绸的灵堂外。苏荷恭敬地跟在他们身后。

引路的仆人在灵堂外弯腰拱手禀道:“夫人,太尉和公主来了。”

灵堂内穿着丧服的吴月何念,还有穿着孝衣的陈年雪闻言都转身看去。

陈年雪惊疑不定地迎了出来,她含泪拉着刘姝的手道:“怀夕,你怎来了?你今日不是成婚吗?”

刘姝屈了屈膝,忧伤回道:“大舅母,小舅父回来我怎能不来看他?”她又看向身旁的程昭说:“这是程太尉。”

陈年雪惊讶地看向程昭,她不敢相信那传闻中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程太尉竟然会在新婚之夜陪同新妇来灵堂祭拜。

夜色沉沉,陈年雪背光而立,她脸上的神色虽然瞧不清楚,可程昭还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但他并不在意。

陈年雪很快垂下了眼,她行礼道:“见过程太尉。”

“请起”,程昭负手看向那灵堂上的棺材。

刘姝看向已经站在何年雪身后的吴月、何念。她近前去,恭身行礼道:“怀夕见过小舅母。”

吴月忙扶起刘姝来,她眸光深沉地打量着她的眉眼。她感慨地说道:“怀夕,你长大了。适才晃眼一看,我还以为是你母亲来了。”她又看向她身上的襦裙,她的脑海中涌现出过往的回忆。她含泪道:“这身衣裳是你母亲亲手做的,也是她最喜爱的。”

她说完,稳了稳心绪转身向程昭看去。

程昭已经进了灵堂,他弯腰拱手拜了三拜,而后转身走到刘姝身旁,他看着她淡淡道:“明日一早我来接公主入宫。”他朝陈年雪吴月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

刘姝对程昭感激不尽,她转身朝着他的背影庄重地行了一礼。

陈年雪收回目光看向刘姝,她勾唇说:“程太尉倒与传闻不同,他能容许你新婚之夜前来祭拜,想来不是坏人。”

刘姝想着程昭为她做的许多事情,她笃定道:“他不是,他于我有天大的恩情。”她说完看向吴月身边的何念,颔首道:“表姊。”

何念看向刘姝,她习惯性地抱拳,本想道一声“公主”,可想到刘姝新婚之夜前来祭拜父亲的情意,便改口道:“怀夕。”

吴月看着何念那抱拳的洒脱姿态皱了皱眉,她小声提醒道:“如今已回了京都,你这男儿作态也该改一改了。”

听了这话,刘姝有些感伤,她说:“表姊和小舅父一样的英姿飒爽。”她说着,便转身缓缓走进了灵堂内。

刘姝看着那黑色的棺材心伤不已,她想起儿时小舅父将她举在脖子上逗她玩的情景。她泪如雨下,在蒲团上跪下道:“小舅父,怀夕来看你了。”说着,便俯身礼拜。

陈年雪、吴月、何念见状都红了眼。

而苏荷瞧着更是心疼得流下泪来,她暗道:“公主穿着德妃的这身衣裳送走了外祖母,如今又要送走小舅父,公主心里该多痛啊!”

何念瞥见了苏荷那默默垂泪的样子,她走到她身旁用手挠了挠她的腰,小声道:“苏荷,你还是跟儿时一样爱哭。”

苏荷看向何念,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念娘子还是跟儿时一样爱捉弄人。”

这时,一阵夜风拂来,烛光晃动,白绸纷飞,香灰四起。

刘姝含泪看着此番情景,她心内道:“小舅父,你回来看怀夕了!你放心,怀夕很好。你见了阿母、外祖母、外祖父和大舅父记得告诉她们,怀夕很想她们。”

不多时,风过无痕,一切又平静下来。

吴月红着眼上前扶起刘姝,她安慰道:“别伤心了,你舅父他最想看你笑的。”

刘姝眼中的泪落了下来,她看向棺材勾唇笑了笑,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了她小舅父那英姿飒爽的身影。

吴月又看向含悲忍泪的何念,口内道:“阿念,夜深了,你大病初愈,怀夕又穿得单薄,你们便先去歇着吧。”刘姝摇了摇头,吴月看着她又道:“去吧,无妨的,和你表姊去说说话。”

刘姝只好点头答应了。她和何念苏荷行了礼后缓缓离开了。

吴月又走向陈年雪道:“阿嫂也去歇着吧,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就够了。”

陈年雪拉着她的手道:“我陪着你,你一个人在这里怪冷清的。”

“那便多谢阿嫂了。”吴月顿了顿,又感激说:“这么多年府中多亏有阿嫂在。”她又哀伤道:“母亲的丧事也全是阿嫂操持,我实在羞愧。”

陈年雪紧握着吴月的手,她安慰说:“这怎能怪你?去岁中秋后,母亲染了风寒,本想着过段时日便会好的,可谁知竟一病不起。可偏偏那病症又不凶猛,母亲怕你们担心,便不让告知你们。谁知一个多月后,母亲便去了。”

“我和夫君得到书信时,便打算赶回来,却又偏偏遇到匈奴人进京朝拜。他们又带了几万兵马驻守在边境,说是护送匈奴使团,可谁又知晓他们想做甚?夫君只得忍痛留下。我和阿念原本打算回来奔丧,可夫君却忧思成疾病倒了。他怕乱了军心,咬牙撑了月余,待朝廷派人来代他驻守后,他才去了。”

吴月已然声泪俱下,若不是陈年雪扶着她,她早已跌坐在地上。

陈年雪想起她那去世多年的夫君何从英来,也忍不住悲泣。

一时之间这灵堂上便回荡着未亡人的哀痛之声。

那候在一旁的奴婢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两个婢女在前面打着灯笼,刘姝在昏黄的灯光下转过挂着白绸的回廊。她看向落后她一步垂着眼的何念,轻声说:“表姊倒比我记忆中要好看许多,儿时你与舅父长得很像,我有时还叫你表兄呢。不过现在,你倒有些像舅母。”

何念看着刘姝的侧脸说:“公主倒没怎么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人喜欢。只是眉眼间多了忧愁。”

刘姝看着道旁一颗高大的榕树停下脚步,她看着榕树茂盛的枝叶说:“我们都长大了,谁都没法像小时候一样了。”

何念看着刘姝在夜色下模糊的侧脸,她心想,这些年她一个人在皇宫中必定受了诸多委屈。

刘姝想起儿时的欢乐时光,她笑了笑说:“表姊记得吗?你曾带我爬上过这棵树。”

何念看向那棵榕树,笑说:“怎么不记得?我还因此挨了祖母一顿骂。”

刘姝回忆着笑说:“是啊,那之后你有好几天都不理我。你那时会爬树,会骑马,会练剑,我不知道有多羡慕你。”

何念愣了愣,疑惑问道:“你为何羡慕我?你讨人喜爱,这府中的人有谁不喜欢你?是我该羡慕你。祖母一有好东西总是想着你。”她顿了顿,又说:“我因此便不大喜欢你来府上。”

刘姝转身看向何念,她回想着儿时的事,开口说:“原来如此。怪不得表姊以前宁愿跟沈公子玩,也不愿同我玩。”

“谁让你太讨人喜欢了”,何念抱着手说。

刘姝看着她笑了笑,又说:“表姊说外祖母总是想着我,可你不在的时候,外祖母却总是想着你的。好吃的好喝的都要单独替你留着,你的那一份绝不许我动。”

何念垂下眼回想着:“是特意给我留的吗?我还以为是你剩下的。”

她们身后的苏荷听了这话,忙道:“念娘子,确实是老夫人特意给你留的。奴婢还记得,有一回府里做了桂花米糕,你不在,公主和沈公子两人偷偷把米糕给吃完了。老夫人知道了还罚了公主和沈公子,又吩咐人重新给你做了一份。”

何念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她还是记起了那份桂花米糕,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祖母那慈祥的面容。她垂下眼伤心道:“我竟然连祖母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刘姝看着何念那伤心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她开口安慰说:“表姊,只要你好好的,外祖母也就安心了。”

何念生性洒脱不惯于感伤,她将伤心藏在心底,抬眼说:“今日我倒见到沈伯父他们了,却未见到沈希,他如今怎样了?”

沈希是大鸿胪沈约的长子,他的母亲王悦怡和陈年雪是密友。他儿时便常跟着母亲到何府来。

刘姝想起元宵宫宴上沈希在满堂宾客中那谈笑风生的姿意模样,她笑说:“他还是和儿时一般爱说爱笑。他已行过冠礼,取字维今。”

“维今?”

“对,应是出自诗经,乐酒今夕,君子维宴。有及时行乐,珍惜当下之意。”

“倒挺适合他,他从小便会及时行乐。我记得他比我大一岁,今年十九岁吧。他是何时行的冠礼?”

“他常跟着沈伯父四处交际,十六岁便冠而字之。”

“不知道我见了他能不能一眼认出来?肯定能认出来,我就没在京中见过像他那样黑的世家子弟。”何念像想起了什么,她挑了挑眉又说:“你以前不是叫他沈阿兄的吗?我在五原时还以为你会嫁给他的,却未想到你嫁给了什么程太尉。”

刘姝垂下眼,她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以前也曾想过,若是自己要嫁人便要嫁给像他那样的,总是能逗我笑,总是能让我欢喜。可世事难料,自母亲过世后,我便少与他来往了。如今我也嫁人了,就更该避嫌才是。”

苏荷听了这话,惊讶道:“公主喜欢沈公子吗?奴婢怎的不知晓?”

“你家公主的事,哪能事事都让你知道。”何念看向苏荷笑说。

刘姝摇了摇头,解释道:“倒也不是男女之情,只是觉得他那样的人很好,想嫁给他那样的人罢了。”

何念打趣说:“如今你也知晓什么是男女之情了!”

刘姝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似懂非懂,总是知道一点的。那表姊呢,你可知晓?”

何念转身前行,她边走,边说:“我才不想知晓什么男女之情,我就要这样恣意洒脱地过一辈子。”

刘姝看着何念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羡慕。她跟了上去,打着灯笼的婢女也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