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热气升腾不断。木桶中装点着玫瑰花瓣，可没过一会儿，艳红一片的花瓣被铺满甚至溢出。

大街上他呼喊自己的声音，风尘仆仆赶来掐住自己的后颈，那双鹰眼在镜中的猩红，西北吻香池畔的温情……

一切的一切，在她脑中反复回荡。

秦兰羲不知道章雅茹有没有把信交到他手里，也不知道他看到信后，会不会改变将他们，公之于众的想法。

他说不出三日。那就意味着，秦兰羲最多只有三日时间。

她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人性上，但她也做不到真的去杀了他。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跟着裴然离开京城，能拖一段是一段。

“我是沐浴，不是种花。”

带着几分陌生得声音传来，蓦然回首，秦兰羲目光划过裴然腰间若隐若现地线条，她面不改色地转过头：“抱歉。”

他眼眸一眯，抬脚踏入木桶之中。

秦兰羲转身，将柠檬片放进杯中。拿来热水和冷水兑好，自己又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算是试温。

见她要走，裴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拽进木桶。

水面顷刻上涌，玫瑰花瓣伴随着水声，落地大片。

见她狼狈不堪地抹着脸，他笑得越发欢。

“你……”

秦兰羲愤怒地对上他的笑颜，嘴边的话顿了顿，她站起身，“不可理喻。”

她湿漉漉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裴然弯唇靠着木桶，思考着一会儿床上如何尽兴。

另一侧，换好衣服的秦兰羲，马不停蹄拿出从枕头下的刀鞘。一点粉末藏在其中，落入茶杯。

她特意提前倒好两杯放在桌上，推开屋门朝外探头。

“金桥是吧。”秦兰羲弯着眼睛人畜无害，“喊两个人婢女进来伺候吧，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床第之事上，裴然确实有这个爱好。金桥了然，很快喊来两个肤白貌美的女子进去。

裴然出来时，她正在屋内同两个女子浅笑言言。

见他湿着头发出来，两名女子一个递茶，一个擦发。只有她坐在桌前，面不改色地小口嘬茶。

“什么意思？”

裴然脸上不见愠怒，声音却冷，秦兰羲眨眨眼笑着抬头：“我也打听过几分你的喜好，这不特意让金桥喊来两个妹妹，好一同服侍你。”

“一同？”

裴然转头看着两个坦胸露背的女子，再看看穿戴整齐的秦兰羲。

他踱步到床边，两名女子自然紧紧跟随，却无一人敢坐下。

只因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在桌前喝茶的女人身上，裴然轻轻拍了拍身侧软席，挑眉：“不如你先来。”

秦兰羲抬眸，杏眼在三人之间来回流转。

方才她已然提点过，从前裴然尚无正妻，这些人有实无名，也没人敢去提这茬。

可如今，秦兰羲身为楚馆女子，都能在司马府有个名分，她们这些身家清白的姑娘，又何尝没有野心？

擦发的女子将上身靠近，白皙的膝盖刚跪上榻，却被裴然一个抬眸僵在原地。

“谁让你上来了？”

一旁本也想上床的女子吓懵，惊恐万分地抱着茶杯，傻在原地手足无措。

“滚出去。”

他一声令下，二人连滚带爬地争先夺门，裴然伸手拿过一旁的茶杯，余光却感受到秦兰羲炙热的眼神。

抬眸望去，她又装作无事。

裴然的指尖在茶杯上轻敲片刻，他垂眸望向茶杯的瞬间，嘴角扬起。

上头漂浮着一抹淡淡的白色，伴随着微弱的草木香，这是蜀地特有的一种迷药。

从前都是他对别人用，没想到，如今竟然被小刺猬用在自己身上。

他低头将迷药灌入嘴中，一滴不剩的茶杯捏在手里。

见裴然逐渐摇晃的身影，桌旁的秦兰羲聚精会神地盯着他。

本以为今夜在劫难逃，可谁知峰回路转，他竟自己喝下了茶。

见他人朝后倒去，手一松，茶杯将要落声……

秦兰羲飞奔上前，弯腰来不及，她用脚稳稳托住茶杯。

“裴然？”

见他不省人事的晕在床上，秦兰羲松了口气。将茶杯和茶壶都拿去洗干净，又从衣柜里拿出被褥，在榻上将就了一晚。

次日一早，裴然醒来时秦兰羲还未醒。

他站在榻边垂眸盯了她许久，都没看清这张皮囊下藏着的，到底是何居心。

那点迷药自然迷不倒他，就那么闭着眼睛等了一夜，也没等来她的行刺。

倒是佯装翻身间，无意在枕头下摸到了她的匕首。

说希望他开心是假的，说找人一同服侍却对他下药……

倒是有几分胆色。

裴然勾唇，弯腰将榻上粉色的一团抱起。

“长森……冷……”

裴然脚步顿住，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而危险。低头，死死锁着她的睡脸：“长森是谁？”

他知道她同王家的来往，知道她曾答应周哉衫的婚约，却从不知，还有一个人叫长森。

没了被褥的裹挟，陌生的气息令秦兰羲骤然惊醒。

对上他不寒而栗的眼神，她当即从他身上跳下，二人四目相对，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对方。

“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秦兰羲脑袋一歪，茫然。

她还没想到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一个女人在睡梦中提到另一个男人。

“和我去边关。”

裴然有一种直觉，若把她留在京城，这小刺猬指不定会去偷人也未可知。

既如此，带一个她在身边，顶多受点责骂，何况……

他还没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