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啊嚏！”

秦兰羲一连两个喷嚏，裴然马不停蹄喊来太医。

颜儒进来搭脉后，面色如常地起身：“无妨，娘娘只是吃的多了。”

裴然：？

方草笑得有些过分，被秦兰羲瞪了一眼。

瞧见她心情不错，裴然被乌青浸染的眼下，露出几分笑意。

裴然每日来，但都只是用膳便走。

后宫之中前朝眼线不少，若是他同秦兰羲同房，前朝刚回归的平静，怕是又要再起波澜。

裴然自然是不怕这个，但秦兰羲身后没有母族依靠，寡不敌众。

短短一月，她的吃食已经第五次被人查出下毒。暗箭难防，裴然不得不替她的处境考虑。

“皇上，臣妾近来常读诗文。”

一句话，裴然舀起海鲜粥的勺子，愣在原地，他和金桥对视一眼。

每日来报的宫人，不是说秦兰羲研发了新菜让他们吃，就是研发出棋类的新玩法。

可从未说秦兰羲碰过书。

裴然面不改色地放下勺子，扬起笑容：“那不知，皇后有何体悟，能说与朕听听？”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秦兰羲清了清嗓子，“俗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凡事不能只看表象，要究其根本，才能解决问题。”

金桥诧异地看着秦兰羲，裴然更是愣住。

这是哪里来的俗话？

且不说这句话他们从未听过，便说这词，怎么听，都像是在点明什么。

“朕倒是不知，皇后还会作诗。”

作诗？

秦兰羲顿了顿，“重要的不是诗，是含义啊。”

还真是在点他。

裴然润了唇放下杯子，“皇后可是对信纸所来，有怀疑的方向？”

“没有。”

秦兰羲一脸真诚地摇头。

裴然眨眨眼，指尖摸上眉毛。

金桥连忙躬身：“娘娘，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在查，还请您稍安勿躁，必定是会有个结果的。”

说是这么说，可事实上，他们连散布纸的人都没抓到。

秦兰羲心里叹气，看来绕弯子是行不通了。

“方草。”

“是。”

一份陈述细致的详报被递上，裴然看了不过片刻，眉头紧紧锁起。

“无论是大臣不知，士兵自尽，还是信纸撒满京城。”

“对方看似是在针对我，可实则，每一处都透露着京城千疮百孔，防备不严。”

这远比信纸给秦兰羲造成的危害，更值得思考。

裴然捏着手里的纸，打量的望着她，弯唇：“那皇后以为，朕当如何做？”

“前朝之事，臣妾不便参与。只是想提醒皇上，要当心人言。”

她知道分寸，也知道君主的禁忌。裴洚云还没死，她还需要在这深宫熬下去。

裴然垂眸，但脸色却好转不少：“对方势力，必定在京城树大根深。”

“前朝想让自己女儿当皇后的大臣，不胜其数。不满朕当政以来大刀阔斧的人，也不胜枚举。”

言下之意，便是此事范围之广，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查处。

裴然相信她能明白，也能理解，“但皇后对朕的关心，朕收到了。”

秦兰羲附和着笑笑。

她无法告诉他，做这件事的人就是裴洚云。但她要借裴然的手，铲除他的势力。

“皇上，臣妾左思右想。对方做件事情的目的，与其说是看不惯臣妾为后，不如说，更像是为森王报仇雪恨。”

裴然眼神微变，“皇后，有何内幕消息？”

秦兰羲坦然地笑着，抱着面前的一碟子酥肉站起身：“臣妾哪儿能有什么内幕消息，只是……”

望着她踱步到自己面前，酥肉被轻轻放下，随着她弯下腰，裴然的呼吸变沉。

“只是臣妾同森王，到底有些仇怨。”

她咬着他的耳朵轻声：“万一他亲近的人流落在外，又对过去一清二楚，知道此事……”

“明枪暗箭，臣妾实在无力招架。”

流转在耳后的呼吸挪开，裴然攥着腿的手松开。瞧着他通红的耳尖，秦兰羲抬手……

竟戳了戳他。

屋内众人都是愕然，金桥刚打算识相离开，却见裴然猛地站起身。

“朕，朕还有政务要忙。”

望着秦兰羲愣在原地无措的手指，他抿抿唇：“你们，给皇后再上几道菜，让她好好吃饭。”

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后，秦兰羲悄然玩唇。

裴然如今不会碰她，只能忍着。

但她必须让坤宁宫里，其他嫔妃们的眼线明白，她的后位，不可撼动。

“娘娘既然确定森王还活着，又有把握他就是那个害您的人。为何，不对皇上直言？”

方草不知道秦兰羲是如何确认的，但她和裴洚云的宿怨，加上裴洚云的真实身份，森王府灭门……

如果裴洚云活着，那这一切是他做的理由，是最最充分的。

否则对方何以能知道这么多，这么详细。又能撒满京城大街？

“我若是直言，你会相信，裴然却不一定会信。”

秦兰羲望着桌上的残羹剩饭，“若要让裴然相信，必然要牵连出我和他的过往。”

“过往又如何？”

方草不解。

“本宫曾杀过森王，这件事裴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本宫不知道森王的真实身份。”

“若贸然吐露，理由不好编不说，一旦有一环对不上，届时他在坤宁宫呆过的事情，可未必瞒得住。”

这才是秦兰羲真正担心的。

裴洚云既然动手，那说明他必然有全局的谋划。

信纸撒满，百姓纷纷认定森王已死。

可裴然身为皇帝，疑心之重，却给了她提及的绝好机会。

但秦兰羲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能隐晦再隐晦。只要裴然愿意查，她对裴洚云的警告，就算是给到了。

······

边关太平，进出的人们不少，但通关文牒却成为了一个问题。何况裴洚云一行，无论是口音还是长相打扮，一看，便知是京城人。

“王爷若是要沿途回到京城，最好是有个明面的身份。”

马车停在关隘上的客栈，张集几人在屋里盘算着：“一旦过了这道关隘，可就是裴然的地界了。”

余光瞥了眼被绑在柱子上的任民昙，张集压低声音：“而且这道关隘之前，我们必须把他放了。”

即便任民昙不是真的想杀他们，但若有个闪失，天间士兵可不会答应。

“易容改颜有张集在，疆域话的口音我可以教你们。要进入京城，假扮商贾是最好的选择。”

裴洚云手里拿着画笔，他制作面具的手艺，已然炉火纯青。

“但是我们没有钱啊。”

十七一言，桌案前的三人凝滞。

离开森王府时，张集只问云叔要了少量的银票。

天间他们不需要花费，虽说身上还有一百两不到，但说扮作商贾……

被五花大绑的任民昙，靠着柱子好好发着呆，却骤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意。

眼睁睁看着三人面容和蔼地朝自己走来，他吞了吞口水：“干什么……我，我…..”

“要命不公平啊！我都没杀你家王爷！”

任民昙急坏了，他虽说是管理局的，但现在的时间是出去了就进不来。

他在这个世界，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怎么也得等他享受到老死吧！

“”

裴洚云搓了搓手指，明白他这是要钱，任民昙松了口气：“多少？”

张集展开手指，“这个数。”

“五万两？”任民昙思索了下，“可以，你们去找楼下……”

“不不不。”

十七努嘴，食指摇晃着：“五千万两。”

此话一出，裴洚云和张集都是一惊。虽然他们起初想要的不低，五十万两。

可这一比……

“五千万？！你丫的怎么不去抢啊！”

被绑在柱子上的任民昙，气得蹬腿。膀大腰圆的男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惊人潜力。

腿竟踹到了十七腰上。

看着被弄脏的衣服，十七微笑：“一脚，加一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