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辕两个字，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但是江湖人知道的李辕，是玄圣教也就是魔教的教主李辕。

至于李辕最深处的身份，几乎没人知道。

其实，李辕是跟吴杉一起加入的江湖事务司，算是手足兄弟，只是李辕走向了暗线，吴杉走向了明线。

李辕被派到了魔教当卧底，一当就是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从一名寂寂无闻的普通魔教教众，爬到了教主的位置。

江湖事务司派去魔教的卧底，竟然成为了魔教的教主，这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但是这却是事实。

而大夏历四十五年，吴杉让祝余去魔教当卧底，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接洽李辕，配合李辕彻底解决掉魔教这个江湖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只是没想到，祝余刚到魔教，跟李辕刚接上头没多久，李辕的身份就暴露了，死在了东方羲跟其他魔教强者的暗算和围攻之下。

当然，真正杀掉李辕，其实并不是东方羲和魔教的人，而是祝余。

当时的祝余误入了这场魔教的变动之中，李辕被东方羲等人重伤，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他为了保护祝余的身份和魔教其他的暗线，设计让祝余杀掉了自己，也就是在李辕濒死的时候，才告诉了祝余真相。

这件事儿，也成了祝余心里的一道坎。

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觉得自己只是个被养父吴杉当做棋子养大的野孩子，但是没想到，却被李辕以命相护。

他知道吴杉的苦衷，但是他却有点责怪吴杉，总感觉这个养大自己的父亲，是那种为了所谓江湖正义能够放弃一切的人。

是的，吴杉确实是这样，他放弃自己的父亲，放弃了祝余，放弃了李辕，放弃了九娘。

祝余是那个最没有资格怪罪吴杉的人，可他却是个矛盾的人，所以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祝余并不着急来京都见吴杉，一方面是知道吴杉性命无忧，另一方面是祝余想要借云门剑派那件事儿，将吴杉逼成一介布衣，单单纯纯的去当九娘的丈夫，当自己的老爹。

云门剑派二公子设计的那件事儿，其实还有着其他的解法，但是祝余却选择了最给人留下话柄的一个方法，那就是借用魔教的力量。

这是祝余单方面跟吴杉的对抗，对抗他这些年对于朝廷和百姓的尽职尽责，对抗他这些年对亲朋好友的不负责任。

而沈烛所说的更隐蔽的事情，祝余也是知道，不然他不会在云门剑派之事儿中选择借助魔教。

因为李辕死掉了，李辕的身份是如何被发现的，没人知道，毕竟没人会去怀疑魔教教主竟然是卧底，唯一的可能，便是江湖事务司有人告密。

李辕的死，让江湖事务司高层出现了怀疑的声音，祝余借助魔教，将这个声音无限放大，这便造成吴杉被叫到了京城。

沈烛看着沉默的祝余，说道：“看你的样子，你对李辕并不陌生，想必其中一些事情，你也知道些。”

“李辕的死，让吴杉的地位有些动摇，毕竟整个大夏所有的江湖事务司，知道李辕真实身份的，加上吴杉也不过数人而已，本来我们是以为有另外的人窃取机密，导致泄漏，根本没怀疑吴杉，但是因为云门剑派你搞的那一通，吴杉的嫌疑大幅度上升...”

祝余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就把他叫来了京城？！”

沈烛敲了敲桌子：“本想着将他留在京城，仔细考察一番，但是因为某些...某些原因，又放他回去了...”

“原来如此...”祝余点头。

“等会！”

祝余说完之后，忽然瞪大了眼睛：“放他回去了？！啥意思？！”

沈烛疑惑道：“就是字面意思，很难理解吗！？”

祝余豁然起身：“你的意思是，我爹回青州了，官复原职，没在京城？！”

沈烛看着祝余：“是这个意思...”

祝余懊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白跑一趟...”

祝余心里有些放松，因为吴杉官复原职了，但是祝余又有些惋惜，同样是因为吴杉官复原职了。

兜兜转转这一年多的光景，发生了很多祝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祝余此生第一次小小的布局，却因为某些沈烛不愿意说的原因，回到了原点。

或许，这就是命运，或许，这样也挺好。

只是每每想起倒在血泊之中握着自己的手喊侄儿的李辕，想起临终前干枯如树枝的爷爷叫着吴杉的小名，想起打烊后孤独坐在小酒馆油灯下九娘，祝余心中就有了莫名的抽痛。

但是这次尝试性的布局，没有将吴杉的身份拉下来，那以后祝余也便不再尝试了，无论如何说，吴杉也算是自己的父亲，将吴杉指挥使的身份革除和让吴杉送掉性命，看起来相差极大，但却只有一线之隔，祝余有些不敢冒险了。

“沈大人，今天您见我，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叙旧吧？！更何况，叙的还是你跟我父亲之间的旧。”祝余声音淡淡的问道。

沈烛缓缓摇了摇头：“跟老兄弟的孩子叙叙旧，是自然的，只是我找你，还有另外的事情，需要跟你确认。”

祝余微微坐直了身体，知道正剧要开始了。

沈烛继续说道：“第一，你的身份很是特殊，你是吴杉的儿子，他派你去魔教做卧底，也跟我知会过，但是你现在在魔教的身份，也很高，我猜的不错的话，魔教最神秘的子鼠教使就是你吧？！听说，你还跟东方羲的女儿关系匪浅，东方羲在外都称呼你为贤婿？！”

“后来你又被东方羲派到青州分司当暗线，因为高悬的原因被停职，离开了青州城，一路游历，辗转来到了京城...”

沈烛将祝余这些年来的行踪说了个大概，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祝余问道：“我要问你的是，你现在到底算是魔教的人还是我的人...”

祝余没有思考，而是直接说道：“这很重要吗？现在的我跟当年的李辕不是差不多吗？”

“再说了，我在京城那棚户区，跟诡楼的人交手，用了不少魔教的武学，想必我魔教的身份，早就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