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衿看着电视里已经乱成一团的场面, 抿了抿唇角，这次的事情究竟是谁的责任现在也不能贸然盖棺定论，但是温陵作为队长是一定会受到冲击的, 尽管他严格意义上讲不算警局的公职人员, 但是这件案子的确是以他为首的特案队在查。

温陵的眉间已然拧起一座小山, 法医高炜文从包里拿出昨天做好的尸检报告分发给大家, 程子衿注意到他眼角下泛着的青色, 心里感叹做特案队的法医一天到晚忙的找不着北不说，像这次的案子一连好几个死者，每天都在面对恐怖血腥的场面, 法医的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死者顾菲菲，年龄32岁, 职业是演员、歌手、主持人, 和凯西经纪公司于三年前签约, 社会关系复杂，和凯西董事长陈泊以及陈泊之子陈子华皆有染, 她结过四次婚，前三次婚姻都是非常普通的男人，她结过那么多次婚但是都没有太深的感情，几任丈夫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只有她的最近一任前夫是雷霆经纪公司的当红明星杜康, 留下一个女儿名叫顾晓洁, 今年十三岁, 在北山初中读一年级, 平日里内向不爱说话, 另外她的前夫杜康两年前嫖-娼被抓过一次，局里有案底, 他的吸毒尿检结果为阳性……”程子衿看完这张纸上记载的东西，只觉得神奇，顾菲菲死于昨晚三点多，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四十五分，仅凭着几个小时的时间，怎么会有这么详细的资料？

也许是察觉出了程子衿的疑惑，高炜文指了指默默坐在角落里的乔冰，“他是电脑高手，这些东西他从顾菲菲死的时候就开始查了，不过资料的确很详细。”他看了一眼乔冰，后者慌忙低下了头，嗫嚅着小声说：“这些……这些很简单的，她是明星，到处都是她的资料。”话这么说是没错，但是明星的资料再怎么详细也不可能把她和谁谁谁有染和谁谁谁结过婚这种事情都说的一清二楚吧？

更何况网上可没人知道顾菲菲其实已经生过一个13岁的女儿了。

在这期间温陵一直没说话，低着头，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拨动手里拿着的纸，良久，他又突然抬起头来，“顾菲菲被杀案，和之前的两起案子，不是同一个凶手。”

程子衿眸子一亮，附和的点了点头。

许郗疑惑的问道：“可是顾菲菲之前不也被人警告过会死之类的话吗？为什么不是一个凶手？”过了几秒种她才发现所有人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她脸上一热，呐呐的闭了嘴，宋玖急忙开口道：“只要智商超过二十的人都知道前面两起杀人案凶手要么就是那个自称宇宙的人要么就是他的同伙，昨天顾菲菲被杀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在警局里，根据检测报告他患有妄想症中的关系妄想，我们都不认为他会在那个时候传递消息给了他的同伙，不，他有同伙的可能性本来就微乎其微。”

“所以前面的案子都是那个自称宇宙的人做的？那还查个毛啊赶紧抓人啊！”许郗几乎要跳起来，赶紧把前面案子的凶手搞清楚，那帮无知的记者才能消停点。

温陵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声音不急不缓，“精神病人如果□□控是很容易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操控的？”

“操控？”许郗想起了电影里看到的傀儡娃娃，别人让它干嘛它就干嘛，恐怖诡异又可怜兮兮的。

“我是说精神上的。”温陵接了一句。

程子衿皱眉，“你是说，催眠？”

温陵颌首，“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但的确有这个可能。”

“倒的确有可能，这个男人的神经很脆弱，他的人格表现为畏惧、胆小、他的瞳孔不能长时间的集中在一个地方，说明他的思维其实是混乱又不规则的，这样的人想法天马行空，可能他前一秒还在想自己待会吃什么后一秒钟又觉得自己该去睡觉了，这种人如果精神没有问题的话也就是神经质了一点，但如果放在一个有关系妄想症的人身上，就不太好了。”

“哪里不好了？”许郗正听得认真，现在已经被吊起了胃口，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几乎要发光了。

“关系妄想症的表现形式为把一些明明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同自己联系起来，认为别人做的一切都是在针对他，或者别人无意之中说了一句话，比如说是不是快下雨了，有关系妄想的人就会认为别人这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带伞，或者他们在看电视的时候电视剧中的人物有一句台词是：你这个畜生，患有关系妄想的人就会觉得这是电视剧中的人物在辱骂自己。”程子衿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妄想症的临床表现为敏感、自私以自我享乐为目的的富于猜忌、斗气，他们不会轻易信任别人，但是如果信任了，便会产生很强的依赖感，或者说认为那个人和自己有共鸣之类的，这种的很容易操控，他们的思维本来就是混乱的，他们可能认为树应该是白色的因此砍掉所有的树，也可能因为某个人的长相不符合自己的要求而……”

许郗表情一凛，虽然这听起来好像很夸张，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温陵却在这时候站起来，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拿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几下后电视的画面开始回放，过了几十秒后画面又定格在那里，众人一看，是一张顾菲菲女儿顾晓洁的特写，电视台也许是想突出一下她此时的悲痛之情，她也的确是做到了，虽然没有掉眼泪，但是从她惨白的脸色和隐隐颤抖的双手来看，她显然十分悲伤。

“脸色能遮盖很多东西，比如说她现在其实一点都不伤心，她现在嘴角一侧微微抬起，并且她现在正看着镜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心理学上认为人在说谎的时候更会看着对方的眼睛，希望使对方更加相信自己的谎言，在这里，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谎，但她还是死死盯着镜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她现在正在发呆，第二种就是她现在的内心正在不安之中，她希望使更多人的相信自己，所以死死盯着镜头。”温陵语气稍顿，语气平静了些：“她的母亲被人杀害了而她正处在不安之中，这本身就有些蹊跷了。”

“因为她的年龄，13岁，本身就是一个小孩子，加上又是一个女孩子，丧母，很容易就会让别人对她产生强烈的的同情心和放低防御心理，她今天穿的是白裙子，也许是因为她的妈妈被人杀害，白色会给人纯洁的印象，你们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温陵问他们。

许郗第一个发言：“你说完之后我觉得她简直就是美杜莎，太可怕了。”她还夸张的摸了摸胳膊。

众人都笑起来。

宋玖思考了一下：“一开始我觉得她很可怜，她的妈妈刚死，妈妈的经纪人就开始忙着切割遗产，后来又觉得这个小姑娘，怪怪的。”从刚才温陵解释开始程子衿就开始关注顾晓洁的面部表情，诚如温陵所言，其实很多时候一个人特殊的身份在某个特殊的场合，别人的某种情绪是可以臆想出来的，比如说你参加朋友母亲的葬礼，即使你的朋友只是穿了一身白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你也会在心里觉得他现在一定非常悲伤，但其实他和母亲的关系一点都不好，母亲死了他也只是有点轻微的难受，很快就过去了。

再比如一个平时学习一点都不好的人考上了一所非常有名的大学他现在一定既得意又高兴，但其实你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学渣，平时考试的时候他只是懒得写而已，考上名牌大学对他来说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罢了，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好高兴的。

所以因为她的母亲死了，她又那么小，面无表情的往那里一站，就有无数人在心里给她打上了标签：她真可怜，她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可实际上，谁知道呢？

温陵走过去关了电视机，冷静沉着的下命令：“乔冰你回去把顾晓洁详尽的资料给我，我说的是她什么时候出生小学读的哪个班班里有哪些关系好的同学这种详尽的程度；许郗宋玖去跟前两起杀人案，跟着那个自称宇宙的男人；程子衿林北桉跟我一起去一趟顾菲菲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