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悦发现，殷剑的确是个招鬼的体质。

再加上他的办公室朝北，阴气旺盛，于是那里成了鬼魂聚集地。闲来无事的时候倪悦就会偷偷过去创业绩。

话说，地府里的鬼差不是那么容易混的。首先，每个月需要勾二十个魂魄，这是及格线，优良线是五十个。刚开始，倪悦觉得她能及格就不错了，毕竟哪来那么多鬼魂好勾？更何况害怕阳气的他们喜欢在晚上行动，而倪悦并没有兴趣成为国宝……

但是自从有了殷剑，一切都不同了……

至少因为他，倪悦提前二十天完成了本月的业绩。本来她还打算叫上白术的，但是白术说：“我没你好命，我要勾的魂必须是活着但就快没了阳寿的。”

倪悦理解为白术是合法的刽子手。

还是我纯洁……倪悦对自己的工作十分满意。

十.一是个美好的日子，尽管倪悦都快忘了这个节日的具体来由，但得承认，这绝对是众多莘莘学子们日夜盼望的一个重大的节日——倪悦如是。

今天是九月三十号，倪悦坐在教室里听着班主任殷剑的长篇大论。

“总而言之，在接下来的七天里希望大家能好好的休息，但是任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能忘了！”然后殷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号码，“我最近买了手机，大家可以用这个来联络我。”

于是讲台下的学子们一个个拿出手机开始输入手机号，林可不屑地冷哼了下，倪悦翻了个白眼，她们俩的心理活动惊人得一致。给了号码又怎么了，难道我还真打给你？就算真打给你，你会接吗！

这句话绝对是经验之谈，但可惜上当人的依然很多。

“请课代表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

倪悦看着林可，右手捂住嘴巴开始偷笑。

“13482599944”

……

“林可，这是我的号码。”倪悦怒瞪。

“啊，不好意思。老师，我的号码是13482599945。”

……

朋友是用来出卖的，倪悦深深了解了。

最后的最后，林可输入了殷剑的手机号。殷剑输入了倪悦和林可的手机号。而倪悦没有输入殷剑的手机号。

第二天，十月一日。

照理说，这么富有节庆气息的节日倪悦应该在家里睡觉或者去随便哪位的亲戚家游玩。但事实上，自从倪悦成了地府里的鬼差之后就得在每个月的第一天去地府报道，听说是要检查工作和月度的业绩。

倪悦拿出牌子，十分臭美的划了个圈，大喊一声：“打开吧！时空之门！”

……

地府里的众人对倪悦的此种行为表示鄙视，一致认为她脑壳进水。但倪悦觉得这是艺术，至少自己小时候就梦想着自己能向水滨月或者某某英雄一样有个帅呆了但也雷毙了的出场台词。于是每一个行为她都会加一个咒语前缀，有些是即兴创作，有些是剽窃原著。

她出现的地方是无常楼。

这个时候白无常正和隔壁的牛头马面还有阎罗的秘书丁宁搓麻。看见倪悦来了四个人也就点了下头，然后继续桌上的丰功伟业。

“话说，不是要开月度总结会吗？”倪悦凑过来，随手拿起丁宁的杯子抿了口。

“你给我卫生点，自己地方还没专用的杯子吗？”

“美人用过的杯子喝起水都是甜的。”倪悦讨好的把杯子递到丁宁面前，丁宁看了眼倪悦，然后凑着杯子抿了抿，“我说，你在地府也就算了，在人间也这样？”

“也就同学之间。”倪悦耸耸肩，“至于这地府，反正都是灵体了还要什么卫生。”

这句话说完，那四个人集体鄙视地瞪了眼倪悦，“丫头你在歧视我们吗？”

“想哪去了。”倪悦挠挠头，“你们还没告诉我月度总结会的事呢，不是要全体集合发工资吗？怎么你们都在这打牌？”

“月度总结会在晚上开，比较有气氛。”白术丢了个白板，然后转头对倪悦做了解释。倪悦一看到他那张孩子脸就想起那句“我等了几千年”突然有些恶寒，不自觉得就问了句，“你怎么永远这么点啊，什么时候长个子？”

这句话的回答是白术的怒视，倪悦乖巧地假装没看见，干咳两声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当看官。

“他啊，再过个几万年吧。”因为白术的手气而输了不少的牛头乘机吐槽，“神仙都长得慢，何况他呢。”

……什么叫何况他呢？虽然很想知道，但倪悦却不再问了。她知道后面的话对于她而言现在还不够格知道。这里的人每个都是老资格了，牛头马面白无常，虽然换了好几代但看他们的熟捻程度就知道一定是相处了几千年了。

只是这个丁宁……不，就算是他们的工作单位倪悦也从没在任何野史里听说过。

“丁宁，到现在六合殿里我也就知道你的名字，其他的几个呢？”另外几个也都是美人啊，放到人间一个个都得成模特界的领军人物。

“你竟然不知道？”丁宁不可思议地叫了声，“我之所以自我介绍因为我是他们当中最没知名度的了，可她们……”

“很有名吗？”倪悦觉得丁宁反应太大了，心想难不成还是中国四大美人？那也太恶搞了吧……

可事实证明，在这个地府，恶搞才是正常。

……

“总是不说话但一说话就能呛死人的病秧子是西施，秦广王的秘书。老大作风，喜欢瞪人但工作能力超强的女强人是武媚娘，楚江王的秘书。喜欢抛媚眼的肥猪是杨玉环，那是宋帝王的秘书。然后一脸高傲喜欢卖弄知识的男人婆是孟丽君做了五官王的秘书。最后是好像风一吹就要倒的貂蝉大美人，那是闫罗王的秘书。”

……叹气，居然被自己猜对了……

但是阎罗王不是有个丁宁了吗？而且白术从来都叫阎罗王阎罗的啊，怎么突然叫那么正式了？

“为什么有两个阎罗王？”这个问题是倪悦试探着问的，因为白术刚才说的几位都是十殿阎王里的人物，所以心想大概此阎罗非彼阎罗吧。

“一开始黑包子是咱们这里的老大，但那家伙不喜欢干活只喜欢办案。于是玉帝没办法只好让他去了第五殿当官，倒是闫罗王的称号传下来了。只是那个时候的闫是门字有个三的闫，而不是现在的火焰去火反进门的阎了。”白术耐心地解释着，然后看倪悦十分纠结的模样又加了句，“现在大家都管现任阎罗王叫老大，叫前任黑包子。你跟着叫就好了。对了，黑包子就是你们电视里放的包青天。”

……

地府里名人真多……

“小白，为什么你们不把王昭君一起弄来？”那地府不是就圆满了？

“王昭君去了番地，不归我们管。”

……

“分得还真清楚。”不过光是这些美女就够刺激的了，而那几个还不是聪明得一塌糊涂就是美得沉鱼落雁的。看来这年头，在地府当差都需要强悍的自信和坚韧的神经。

“那是，现在各部门都分得清清楚楚。西方有鸟人和恶魔，番地有番神，就连附近的日本都有天照什么的。”白术停了一下，然后把牌整齐推倒，大喝一声，“老子胡了。”

“差不多了，收摊吧。”丁宁有威信地说了一句，然后集体摊牌开始算账。最后的赢家是丁宁，小赚二十金，白术没赢也没输，其他两个各自输了十金，可谓兄弟同心。话说，地府里不用冥币用金币，听丁宁说，这是因为用起来有质感……

月度总结会于阎罗殿举行，让第一次参加的倪悦有一种兴奋和别扭交织的感情。

首先应该是阎罗王的总结发言，但是显然阎罗没有这个意思，丹凤眼眯着看向下首的判官，点点头，小狗走。

于是判官代表阎罗说了一大堆废话，而他的回报是所有人的哈欠和白眼，当然也有如雷的掌声——在他说完“我的讲话结束了”的时候。

然后是发工资，这个激动人心的环节是由地狱的六美人进行的，说白点就是六合殿的六个秘书。上一次在无常楼，倪悦因为不知道这几个美人的身份而没有细心打量，现在知道了自然就看得更加认真了一点。

最后白术忍不住了，用胳膊肘顶了顶倪悦说，“你别像个几十年没碰过女人的色狼成不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寒碜呢。”

倪悦回过神，吸了吸嘴边的哈喇子，笑道，“美人嘛，多看看总是好的。”

……

给她送工资的是西施，皱着眉好一副我见犹怜的俏模样。倪悦看了都觉得心疼，于是傻了吧唧地问道，“西施小姐，你的病好了吗？”

……

白术又顶顶倪悦，“我看你该叫小白，都死了几千年的人了还有毛病？”

……

倪悦讪笑，“失礼了。”

“没事，装病是件享受。”

倪悦被口水呛到了，等西施走远了之后就问白术，“怎么这么说？”

“她和秦广王有暧昧，而病人总是最得人照顾，何况是病美人？”白术轻声说，但就是这样还是被不远处的秦广王瞪了一眼。

那是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八字胡在他脸上倒是没有一点猥亵的感觉，相反……唔……给人一种很威严的感觉。还有麦色的皮肤和虽然被锦衣包裹住但还是非常明显的壮实身体……倪悦觉得西施改投怀抱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她还是觉得辜负了传说实在有些可惜……

可怜的范蠡……

不过倪悦没有感伤太久，因为发完工资后，阎罗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嘴角抽搐的话。

“我们要不要去人间玩玩？”

……

“大人三思啊！”

韩平的身体抖得堪比筛糠。他看着这个他服侍了那么多年的主子，突然对自己生出了一股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情。同情，还是敬佩？

倪悦本来以为，这个提议会让所有鬼都兴奋起来，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劝说他们放弃的台词。

可是回答阎罗提议的却是整齐的“切”字。

韩平擦擦冷汗，这是第一次地府众人配合他的想法。

“老大，你也知道。人间有的地府都有，人间没的地府也有。”卞城王毕昇极其不屑地摇摇头，“您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去吗？”

“那边的空气不好。”秦广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西施，所有人理解地点点头，这新好男人绝对是在担心西施的身体吃不消。白术强忍住笑意，轻声对倪悦说，“你知道么，听说秦广王生前是个风流种子，可后来去凡间历练过一次后就成了痴情种子，你说小黑回来后会不会也惹一身情债？”

“有意思，下次把秦广王的故事给我说说吧。”

“行。”

最后阎罗的人间之行还是没有成功，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投了反对票，包括倪悦。

倪悦离开地府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地府和人间的时间是同步的，听小白说，天界也是这样，压根就没有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

“要真是你说的算法地府早就爆满全年无休了好不好！”

倪悦想想也的确是这样，也觉得幸好是这样，不然自己要是也变成那个回到家乡却发现邻居家的孩子都成了老爷爷的可怜人那就真是作孽了……

在某些时候，白术担当的是倪悦的老师。比方说白术第一个就教倪悦怎么脱离肉身去地府。这实在是个实用的技能，因为倪悦经常要去地府报道但又怕父母找不到自己以为她失踪，可自从会了离魂以后就算倪悦出去再久父母也只是以为她累了睡的早点而已。

不过白术说这个能力更大的用处是让倪悦可以用灵体去地府以防止阴气染得太多留下什么后遗症。

所以现在处于灵体状态的倪悦正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只剩个壳子的自己，“真是奇妙的情景。”这么说着，倪悦把手放在了身体上，然后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回去回去……

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吸力吸引着她，一瞬间天旋地转，再张开眼的时候她很清楚得知道自己现在是正常人的状态了。

因为躺了太久觉得有些不自在，倪悦揉了揉肩膀，然后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大红包……想着，自动自发得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发的工资，打开一看本来以为会是金银之类的，却没想到是张银行卡，还是招商银行的。

撇撇嘴，看来这是他们特别优待自己的。毕竟除了她还有谁会在阳间用钱，倪悦心里有些感激，也有些好奇。如果不是太晚了恐怕她真会现在就去银行里查查一共有多少钱。

这个晚上，倪悦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