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果然没那么容易解决。

当白术和倪悦二人告退王母离开的时候，倪悦眼尖地看到了王母一闪而逝地笑容。那笑里包含了同情和看好戏般的幸灾乐祸……倪悦没敢告诉白术，因为那家伙正红光满面地踏步走，边走边说还是他干娘有办法。

是存心在自己面前炫耀吧？倪悦默默地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的侧脸，低头默默地叹口气，算了，到时候再说吧。打击人自信是不对的，何况这个人还是为了自己。

…………

太乙真人住的地方很寒碜，但也很漂亮。

茅草屋，是用茅草盖的屋子。

莲花池，是种满莲花的水池。

木桥栈道，是用来跨过水池到达茅草屋的小道。

再加上周围氤氲的雾气，倪悦觉得这地方这氛围真有点像好几年前王祖贤张曼玉演的那部电影，似乎是叫《青蛇》来着。里面也是如此景色，活活就像是水墨画里搬出来的一般美丽怡人。

白术说这儿就是玉清仙境，倪悦点点头，这地方确实够仙境的。

他们走过木桥栈道，路过满池的莲花，可当真正站在最为普通的茅草屋前两个人却同时停住了脚步。倒不是他们不想进去，而是走不了了，倪悦有过这个经验，似乎是曾经在楚江王家喝茶时受到的待遇。

因为动不了嘴唇所以两个人也没法交流，倪悦斜着眼睛看向白术却发现那位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和羞赧？她的直觉反应是因为白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步骤才使他们弄到这副田地的……于是呲牙咧嘴地瞪！

结果白术却是对倪悦的瞪视视若无睹自顾自地看风景，倪悦自讨没趣还差点“闪”到眼睛，可她又不想就这样站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于是谁规定不能说话就代表不能呐喊？

倪悦憋着一口气，然后“阿”的一声冲着木门喊出了个单音节。

白术愣住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如果倪悦能看到他古怪到几乎发青的脸色那她一定会知道自己可能闯了大祸。

这时候除非里面没人，不然就是重听也该开门了。木门“吱呀”地在一双期待一双后怕的目光中打开了，只是走出来的人出乎了倪悦的意料，她以为会是个须发皆白道貌岸然的老头，却没想到是个扎着两个团子头的小童子。

不过之后想想也没错，人家太乙真人好歹也是十二金仙之一，就算再低调也有一两个童子使唤吧？倪悦恬着脸看向那个穿着汗衫短裤的小屁孩，看模样大概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庭的环境太好还是变脸术横行，反正来天庭那么久了她还真没见到一个长相平凡的神仙。王母织女哪吒不必说，可为什么连个小童子都能长成这德行？

明眸善睐是不必说了，这肌肤又白又细像是能掐出水。微微撅着的嘴唇上是挺秀的鼻梁，倪悦觉得就算是把他和哪吒比也是逊色不到哪去的。

只是为什么正太们都喜欢扳着脸？

难不成眼前的这个也是好几千岁的扮嫩人士不成？倪悦默默地打了个寒噤，决定从现在开始装哑巴以免说出不该说的话惹上麻烦。

那童子走上前面色不郁地看看白术又看看倪悦，最后没好气地打了个响指。由于站得太久身体有些僵硬，倪悦刚恢复自由的时候难免不太习惯，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掉进旁边的莲花池。

不过好在白术眼疾手快用手拖了她一下，倪悦顺势攀住白术的胳膊，自然而然地就倒进了白术的怀里。

虽然倪悦和白术相处太久不会觉得别扭，但男女有别自古有之。白术即使有几千年的岁数可说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也许倪悦不觉得怎样但白术却有些发虚了。

状似自然地放开对方，再自然地看向童子，白术干咳了两声说道，“莲生，你师傅……”

小心翼翼地口气让倪悦心道不妙，果然那童子冷哼了一声全不给白术面子地说道，“三爷您脑子不好吗？都说过多少次了，池里起雾就说明师傅在炼制法宝不要靠近！”

倪悦用眼神鄙视了白术，看看，人家都说好几次了都记不住。

“还有你，干什么大吵大闹的！刚才师傅被你一叫岔了口气，好好的照妖镜就那么毁了！”那童子又转头骂倪悦，嚣张地架势硬是让白术二人倒退了两三步。最后白术觉得在倪悦面前被个小孩教训实在挂不下脸，于是侧身对着门里喊道，“太乙真人，法宝毁就毁了，你让莲生闭嘴，实在不行我陪你一样！不就一个照妖镜嘛！”

“非也非也，那可不是普通的照妖镜。”这时门口走出了个符合倪悦想象的老头，这老头穿着白色银丝质的唐装，有些像大清早在公园练习太极的老大爷。只是他长长的胡须让人觉得比较像世外高人，还有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可不是一般的老头能拥有的。

他的怀里还抱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乍一看和古代的梳妆镜没什么两样。

可要是仔细看……

“太乙真人你能给我们造哪吒时留下的莲花梗吗？”

唔……倪悦捂住嘴，惊讶状，刚才……是自己在说话吧？可她明明想先恭维一下然后再扯上正题的啊！倪悦看向白术，那位本来没觉得什么，但看倪悦的表情那么反常也有些惊讶，“怎么了？”

“我……我……我为什么会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个老头是不是施了什么法术？”

…………

……

重点是最后一句上的“老头”二字。

倪悦真的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几乎不敢抬头看太乙的脸色。而另一边的白术则是抚额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他差不多明白问题的症状出在哪了，其实他刚才也险些忍不住，但好在因为自己对太乙的了解太过透彻所以在看到他拿着面镜子的时候就没敢分给它一点眼神。

因为天知道这会是什么该死的玩意儿。

要说这位列十二金仙的太乙真人，虽然在普遍意义上也算是个仙风道骨的神仙。可有时候做出来的事实在让人无法苟同。远的不说就说那个和他干架多年的哪吒好了，当初那小子惹是生非太乙非但不管教还帮着他一起捣乱。而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当年哪吒和他父亲李靖闹翻时，太乙还鼓励哪吒去追杀他父亲……

后来天庭上的人看不过眼，那时哪吒差不多就是半个神仙了，李靖虽然武艺高超可也打不过已经“非人”了的儿子啊。就在大家干着急的时候太乙又不知道怎么了跑去求燃灯古佛要了玲珑宝塔送给李靖教他怎么治儿子……

最后事情就在父亲一边忏悔一边用宝塔折磨儿子，儿子一边愤怒一边受不了折磨不得已求父亲饶命的恶俗剧情里结束了。

所以白术非常看不起哪吒……没骨气！

不过太乙真正出名的却不是护短这个特点，而是喜欢炼制些稀奇古怪的法器。

有用的像哪吒的两件套，能飞天，也能杀人。没用的就像现在他手上拿着的镜子，无聊的小孩子玩具。而从倪悦的描述上来看，白术觉得这应该是看了就会不得不说出真心话的法器。

太乙从白术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赞许地点点头，捋了下胡子说道，“这原是照妖镜，可辨三界万物的原型。只可惜……”他顿了顿，虽然在叹气但在座的众人全没在他脸上看出哪怕一点的遗憾模样。

“只可惜我喊了一嗓子？”倪悦破罐子破摔了，直接开始“大放厥词”。

“恩没错。”太乙点点头，他身边的莲生则是狠狠地瞪了倪悦一眼。倪悦讪笑，想她在地府的地位也不低，怎么到了天庭就是个人都比自己大牌啊……

白术摇摇头，觉得倪悦真没救了。

即使是太乙真人身边的童子也还是个童子，论辈分还得像倪悦行礼问好。可惜倪悦不懂规矩，那莲生又自小被太乙这个护短的的大神仙给惯着也是个没大没小的……

白术叹气，其实一开始莲生就从气势上战胜了他和倪悦，可谁叫是他忘记了进玉清仙境的规矩，而倪悦又不小心喊了那一嗓子……

“如今这镜子却成了一般的吐真镜，莲生你可还要？”太乙摸摸旁边小童子的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莲生此时一脸乖顺，“不了，那镜子本是想送给哪吒师兄降妖的……现在还有什么用呀！”

“也是，那你们要不要？”

被指明的两个人愕然，倪悦贪小便宜的劣根性也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也许吐真镜这种东西在天界是一捞一大把，但对倪悦来说却稀奇得很。所以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白术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隐藏其中的好奇。

没办法，白术耸肩接过了太乙手上的镜子然后递给倪悦，“拿着吧。”

“哎？”倪悦现实愣了一下，随后惊喜万分地看向白术，“谢谢！”

“客气什么……”

太乙笑起来，明明造的人是他，送的人也是他，怎么就一个转手，好人就全让白术做去了？

倪悦这时也回过了神，看太乙的表情不对才连忙再向他说了声谢谢。

这时白术也笑了，太乙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倒是莲生又在那里气鼓鼓地瞪着倪悦，倪悦心虚自然不敢多说话，太乙拍了下莲生的脑袋笑着说，“二位进里间说话吧。”

……

奉上《青蛇》的某些场景图，俺大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