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寂寥，宛若漆黑的帷幕，高高的悬挂。

几只乌鸦晕头转向的四处乱飞，像是刚下班，陪老板应酬完，喝的醉醺醺的社畜。

古河流川捡起一只坠地的乌鸦，将其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继续在路灯下等待。

“流川，你来了。”

随着说话接近，古河流川抬起了头。

清浦刹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两人相隔十五米，正好是路灯之间的距离。

在路灯的照射下，清浦刹那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嗯，有事要和你说一下。”古河流川扶了一下眼镜。

清浦刹那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了沉默。

许久。

“你说吧。”她开口道。

“我想举办一个聚会，召集大家去一家游泳馆玩玩。同学聚会，把西园寺世界也叫上吧。”

清浦刹那的身体忽地一颤，瞳孔收缩。

“世界已经决定了。她要和我一起去法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她抬起脑袋，望着古河流川，眼眶中含着泪水，“你还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古河流川仰起脑袋，看着夜空，“至少，不能留下遗憾吧？就当成送别会吧。”

清浦刹那紧咬着嘴唇，浑身不住的哆嗦。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既然答应要不留遗憾，我全程陪伴在你的身边。”

“七海那件事，并不是我让她去做的。”清浦刹那说，“就算做，我也没有让她做得那么过分。”

“但她还是做了，不是吗？”古河流川轻声说。

“校园霸凌这种情况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对受害者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你们，真的是一群疯子。”

“我可以理解你那为朋友奋不顾身的勇气，但我不认可你那扭曲的道德与行动方式。我真的很讨厌啊。”

清浦刹那沉默着。

古河流川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继续说道：“放心，伊藤诚那里我已经说好了，他不会对你们怎样的。”

“我还为西园寺世界说了些好话。说‘那种事情，很大都是朋友的打抱不平，因为气不过，才作了过分的事。’当然，这句话我没有给甘露寺七海洗白的意思。毕竟是她动了手，把桂言叶打入医院的。”

“我只不过让伊藤诚不那么痛苦，因为两个女孩儿都喜欢他。像他那样泛滥的温柔，遇到这种事，也只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与痛苦。”

“所以呢，我让他好受些。这样西园寺世界也能好受些。”古河流川看向她，“这是你们惹出来的麻烦事，我算是大度的帮你们处理后事了。”

“如果没有我，出现在这里跟你谈判的就是失去理智的伊藤诚。那样，才最是令西园寺世界感到痛苦吧？”

古河流川的声音很是平静，混杂着夜风，化作尖锐的利刺，一根根的刺进清浦刹那的身体。

难以形容的苦涩从胃底升起，随而占据了整个口腔。

清浦刹那深深的低着脑袋，即便站在路灯底下，她的面孔还是一片黑暗。

“一定要这么过分么？”她嗓音颤抖着发问。

古河流川没有回答。仿佛，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两人站在不同的路灯下，谁也不说话，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清浦刹那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面庞遍布泪水，红色的瞳孔混杂着光亮，反射出内心的痛苦。

“古河流川，我讨厌你！”

清浦刹那近乎哭着说出这句话，接着，不等古河流川的回答，她扭头飞一般的跑向黑暗。

终于，消失在古河流川的视线中。

古河流川搓了搓被风吹的僵硬的手掌，仰头看向漆黑的天空，自言自语道：“今天，格外的冷啊。”

他紧了紧身子，转身向车站走去。

他相信，清浦刹那会在西园寺世界面前说出这些话的。

搭乘电车，古河流川抵达了神野。

下车后，按照路线前往医院。

他停在了医院的花坛处。

“你父母是不是在你身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能下来一趟吗？我在医院的花坛等你。”

编辑信息，发送。

数秒后，桂言叶回复。

“可以，伤口没有问题，我父母累的睡着了，我现在就下来。”

古河流川重新把手机揣回兜内，找一处长椅坐了下来。

医院的花坛空荡荡的，原本夏季盛开的花朵在秋风的吹拂下皆已枯败，没有叶子的枝条在黑夜中张牙舞爪，向地面投下狰狞的鬼影。

过了一会，桂言叶的身影出现在医院大楼的门口，穿着蓝白的病服四处张望。

“这里。”古河流川打开手机，屏幕的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桂言叶立马注意到了他，小跑着过来。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西园寺又想要对诚干什么？”桂言叶攥紧了拳头。

古河流川眯起了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桂言叶眼神中蕴含的情绪。

“不，跟她没有关系，她恐怕再也不会跟诚有关系了。发生那种事，诚一辈子也不会理她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桂言叶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桂言叶，这个周日，你可以来一趟游泳馆吗？你需要出场。”

“嗯？”桂言叶愣一下，“出场？什么意思？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要让西园寺世界彻底对伊藤诚失望.....但，不能让她陷入更深的绝望，需要在绝望的时候拉她一把......与她的朋友相比，不，从某种意义来讲，你也算是她的朋友。”

“你想做什么？”

“这样......到时候听我的消息，到时候你再出场。”说着，古河流川摘下了眼镜，把眼镜递给递给桂言叶，“这个眼镜暂时借给你，那天，你一定要戴上这个。注意，你要在所有人的面前装作不相信是西园寺世界指定人霸凌的样子....”

“嗯，好。”桂言叶拿着眼镜，点点头。

“那我走了，周日的话，一定要来。马上就要见证胜利了。”古河流川轻声说，“闹剧该结束了。”

.....

乘坐最后一班电车，古河流川回到了新宿，沿着漆黑的街道，一个人向家的方向走去。

夜晚，终究还是寒冷，冻的他不得不把手揣进兜内来取暖。

走了一阵子，古河流川到了家门口，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

忽然，头顶的灯光亮起，投射而下的灯光照亮了他。

古河流川露出会心的微笑。

在漆黑的夜晚，有人为他打开了一盏灯，照亮了他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