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里的金牙慌乱地问道：“把你搁哪？”

一身是血的小燕急急忙忙地回答：“不知道！去你家！”

满脸油污的金牙激烈地否定了：“不行。我家也不安全。范先生如果活下来，不会放过我！”

小燕嚷道：“你没把枪口对准他，你怕个鸟？！”

金牙摇头说：“小燕，只有一个人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谁？”

金牙望入小燕的眼睛，大声回答：“斗篷哥！”

“我不去他家！”小燕喊道。

金牙没有听从她的建议，对着飞车的控制系统说出了目的地。

十五分钟后，飞车停靠在斗篷哥的公寓前。

小燕刚走出，金牙的飞车马上逃走了。

小燕伸手贴着嘴巴，做出喇叭状，然后对着飞车喊道：“金牙——你个胆小鬼！逃吧！夹着尾巴逃吧！”

庄园的枪战像针一样刺中了小燕的神经，这下叫喊又掏空了小燕的体力。

小燕感觉双腿轻飘飘的，像踩着棉花。

她不情不愿地来到斗篷哥的家门口，踌躇了半天，用最后一分力气敲响了房门。

一阵诡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轻微的呓语：“燕儿………”

燕儿抬头，赫然看到房顶像薄雾一样消散了，露出一个血红色的世界。

一只无比巨大的眼睛从血色世界中透出，睫毛像通天的柱子一样粗大。

幻象，昏迷中的小燕告诉自己，一定是幻象……

既然是幻象，为何看上去如此真实呢……

小燕的身体前倾，膝盖接触地面，迎面撞上了身前的房门。

整个世界消失在轰隆隆的咆哮声中……

小燕隐约感觉到，门打开了。

一双手接住了她……

…………

陶飞打开门后，看到了晕过去的小燕。

他慌忙俯身，双手接住了她，然后将她抱到客厅，放在了沙发上。

叶馨儿走过来，惊奇地问道：“这不是拿菜刀的小燕吗？她怎么来了？”

“去拿杯水。”陶飞吩咐。

叶馨儿没动，而是冷冷地说：“先上门砍人，现在又搞这出，小燕到底想干什么？”

“你聋了吗？！”陶飞大声喊，“给我倒杯水！”

话音刚落，陶飞的通讯仪响了。

这是一个加密通话。陶飞来到阳台上，按下了“接通”。

光线编织出范先生的影像。他身穿蓝色中山装，左臂打着绷带。

范先生是陶飞见过最细致、小心的人，没想到竟然受伤了，这大大出乎陶飞的意料。

不过，范先生虽然身上受伤了，但脸庞没有，依然保持着精准的笑容。

他对陶飞微笑道：“斗篷哥，你好。”

陶飞点头致敬道：“范先生，你好！”

范先生直奔主题：“鄙人了解到，毛女士在你家。”

他的语气透出一丝焦虑，这也是陶飞头一次碰上，心里更惊奇了。

陶飞想否认，但知道自己无法否认，于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在。”

“我想把她接走。”

“做什么？”

“毛女士受到了惊吓，我为她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希望她在我的医院里好好静养。”

“如果不介意，我想问下，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范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泄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他答道：“斗篷哥，毛女士跟你一样，都是我的雇员。作为老板，我关心你们的福祉。”

陶飞在心里冷哼，但他朗声说：“感谢老板的关照。不过，毛女士既然进入了我的房檐下，就接受我的保护。”

“窝藏毛女士，我必须告诉你，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不是窝藏，这是亲人间的关爱。”

陶飞的话语掷地有声。范先生望着陶飞，一时间没说话。

范先生和缓地说：“斗篷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我明天可以。”

“毛女士呢？”

“她身体不好。您刚才也说了，她需要静养。”

范先生的语气变得急躁了些：“斗篷哥，鄙人向你保证，我没有害毛女士的心。我只希望她尽快返回工作岗位。”

陶飞严肃地拒绝了：“范先生，如果你的视力够好，一定留意到毛女士有了身孕。如果你的心情足够阳光，一定同意她自由静养一段时间。”

范先生审视了陶飞很长时间，然后头一次冰冷地说话：“斗篷哥，自由可是个好东西，希望你别滥用。”

说完，范先生的身影消失了。

陶飞转身，霍然发现叶馨儿一直站在了身后。

叶馨儿问道：“他是谁？”

陶飞回答：“我的老板——范先生。”

“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样子。”

“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陶飞说，“他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主。”

陶飞来到客厅，拿湿毛巾擦掉小燕身上的油污和血痕。

小燕的大长腿让每个女孩都羡慕，但皮肤不是。

饱经风霜的皮肤干枯、暗黄，眼窝深陷，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一个辫子。

长辫子让陶飞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小燕把头发梳成了高马尾，像个小旗子一样竖立在头顶，本人看上去青春无限，光彩照人。

时间像野驴，跑起来就不停，不知不觉间顺走了我们的欢笑和纠结……

陶飞扭头，望向坐在地板上玩积木的女儿。

她们俩人年纪相差不大，但人生不是。

女儿失去了智力，但没有失去人生。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每天都很快乐。

小燕呢？她有着高人几等的智商，也有密密麻麻的伤痕。

陶飞在心里苦涩地笑笑。这或许是造物主的安排吧。

“——既然范先生这么狠毒，那就尽快送走小燕。”叶馨儿打断了陶飞的心潮。

陶飞转向妻子，沉下脸来，说：“送走小燕不安全。”

“小燕躺在这里，你的家人就安全了？”

“范先生需要我活着！”

“既然范先生很需要你，那就把小燕送给他。”

陶飞惊问：“羊入虎口？我为什么这么做？”

叶馨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陶飞，说：

“当然是维护良好的关系了。你为范先生工作，每个月能挣到上百万。这些钱不仅能拿来看病，还能贴补家用。这样的好老板到哪里找？”

陶飞以为自己听错了，实际上没有。

陶飞带着颤音质问：“叶馨儿，你不是在说笑吧？！”

“——送我走……”小燕的声音从陶飞的身下传来。

陶飞扭头，看到小燕睁开了眼睛。

陶飞的脸上浮现出暖人的笑容。

他连忙安慰受到惊吓的女孩：“我用家里的医疗器械检查过了，你的身体没受伤，就是受到一些惊吓。躺两天就好了。”

小燕轻声抽噎道：“斗篷哥，特别恐怖……”

自从小燕怀上孩子后，笑容越来越少，担忧越来越多。

陶飞亲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打伤了范先生。”

陶飞惊问：“他胳膊上的伤口是你制造的？”

“他欺骗我去查乌良的家，然后利用我放松了查乌良的警惕性，最后杀了查乌良。我气不过，开枪了，但是只击中了胳膊。”

陶飞在心里感叹，如果命中胸口就好了。那样，一切烦恼都消失了。

陶飞抚慰受惊的女孩：“别担心。只要有我在，他就不敢动你。你就住在这里静养。”

身后的叶馨儿马上表示了反对：“她不能住这儿。”

陶飞转身，对上叶馨儿的目光，冷冷地发问：“为什么？”

“你是瞎了，聋了，还是傻了？”叶馨儿反问，“她打伤了范先生，范先生会善罢甘休吗？她住这儿，会连累你我！”

陶飞对妻子失望至极。

他冰冷地说：“眼睁睁地看着小燕自生自灭？这是人话吗？叶馨儿，这事我说了算！”

叶馨儿尖刻地指出：“这事你说了不算！你要想明白了，你不是你一个人，你是一家三口！”

燕儿挣扎着直起上半身，虚弱地说：“斗篷哥，送我走。真的，你老婆说得对，我会连累你。”

她望向玩积木的欢欢，分开乌黑的嘴唇，微笑着说：“你有个可爱的女儿，你应该保护好她。”

陶飞挠了挠前额的头发，纠结地说：“不行不行不行——得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小燕同意：“斗篷哥，我们不能再为范先生卖命了，会丢掉性命的。”

陶飞抬起头，试着问道：“逃走？”

小燕摇摇头，答道：“到处都是范先生的眼睛和耳朵。如果范先生再搭上孔小姐，会变得神通广大。可惜啊，夏国虽然大，但我们逃不过他的法眼。”

陶飞感到了绝望：“我们总不能坐在这儿等死吧？”

三个心跳后，陶飞终于意识到一点。

陶飞不停地摇头，说：“不是我们死，就是他死！”

小燕疑惑地问道：“你是说主动出击？”

陶飞望向小燕，反问道：“我们还有选择吗？”

“怎么做呢？”

陶飞想了想，答道：“联手金牙或者白姐。”

“金牙见钱眼开，白姐摇摆不定。”小燕指出，“不过，关键点不在这。”

“那在哪？”

小燕回答：“范先生。他的生活和工作跟苦行僧没分别。他也没有爱好和癖好，没有弱点。”

陶飞心里明白，没有弱点，就没有谋害他的机会。

陶飞环视这个房间，平静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去外面躲一躲了，躲过这段多事之秋。”

小燕说：“跟我的想法一样。我怀疑范先生会马上囚禁我们，包括你的家人。在咱们说话这会，白姐说不定正在赶来。斗篷哥，你最好送走家人。”

叶馨儿在一旁冷冷地说：“我和女儿不走。”

“不走会有危险。”小燕劝道。

“你带来的危险！小燕，你有什么资格建议我们做这做那？”叶馨儿昏沉沉地斥责道。

“闭嘴！”陶飞转向叶馨儿，恶狠狠地斥道，“要不我帮你闭上！”

叶馨儿直起身，对着陶飞喝道：“你想怎样？打我？还是杀我？你搞傻了我的女儿，谋害了儿子，再把我杀了，凑成欢乐一家人。来啊！”

不可理喻，咄咄逼人，毫无怜悯心，叶馨儿——叶馨儿这是怎么了？

陶飞目光冷绝地望向妻子，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