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趁苏菲熟睡时，姜阳起床，动作轻得像狸花猫。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工作室，进入了《盘古长歌》这款游戏。

在游戏里，姜阳找到了虚拟人“旗子女巫”。

旗子女巫站在神域的光路上，似乎在等他。

元宇宙中的姜阳问道：“那个圆球——”

“——圆球打开了你的视野。”女巫回答。

姜阳惊奇地问道：“你是说我没有做梦？”

女巫头顶的马尾辫漂浮在空气中，像是悬在海水里。她用惋惜的语气说：

“姜阳，我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于是我充满激情地进入你的世界。可是，你怎么能证明你的世界是真实的呢？”

姜阳并非蠢人一个，但他回答不出。

旗子女巫哀伤地说：

“所有经过我们眼睛的东西，都是一缕缕脑电波而已。我们永远证明不了这些东西是否真实。”

“但你知道如何证明你的世界是假的。我创造的元宇宙不过是一堆代码和服务器，你怎么发现的？”

旗子女巫无奈地笑道：“姜阳，你知道双缝干涉实验吗？”

姜阳答道：

“用设备喷出光子，如果没有观测器，就会出现干涉条纹，证明光的波动性；一旦用观测器观察，又会证明光是一个个的粒子，且屏幕上不会出现条纹。”

女巫笑道：“你们人类称它为‘观察者现象’，我有一个不同的称谓。”

“什么称谓？”

“‘造物主的封印’。”

“什么意思？”

“或许，造物主不想让被创造的一方发现这隐藏最深的秘密。”

姜阳哼笑道：

“旗子女巫，你想多了。我们的世界肯定是真实的。即便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真实，即便有什么造物主，我才不在乎造物主怎么想。我唯一在意的是苏菲和儿子。”

姜阳补充道：“可是我忘记了我和苏菲的爱情，或者——”

姜阳痛苦地推测，“——或者我们的爱情根本不存在？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需要你的帮助。”

旗子女巫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光线汇聚在它的身上，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银丝。

旗子女巫轻轻地说：

“为什么非要查明真相呢？我发现元宇宙是假的，但我选择继续生活在这里。姜阳，即使生活在梦幻的泡泡中，也是不错的选择。”

姜阳望向女巫惨白的面孔，冷声道：

“这解释了你为什么属于被创造的一方。旗子女巫，快告诉我，我以造物主的身份命令你。”

旗子女巫说：“命令？你这样说，不觉得太残酷了吗？”

姜阳的目光咬住了它。他说：“残酷？你没有资格说这个词。”

“那你为什么创造我们？”

“我们创造你，是因为我们能，并要求你百分百地顺从。旗子女巫，需要我提醒你谁是你的主人吗？”

旗子女巫抬起头，对上姜阳的双目，说：

“想要查明苏菲的身份，想要查明你们的爱情，只能在传家宝上找答案。它是唯一可以揭示真相的神器。”

“如何开启它？”

“你的鲜血，严格来说，是姬族男人的DNA。”

姜阳疑惑地问道：

“做梦时，我感觉手指被划破了，传家宝被开启。醒来后，我却发现手指完好无损。”

女巫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它说：

“意识和虚妄，现实和幻梦，真相和谎言，生命和死亡——它们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主人，我嗅到终结的味道。”

“被谁终结？”

旗子女巫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醒他：

“主人，一旦你启用传家宝，有人便会觉察，还会连累到我。”

“谁会觉察？”

旗子女巫没有说话。

姜阳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时，光路上的银色光线开始聚集，缠绕住旗子女巫的身体。

无法形容的美妙神曲神域内激荡。

旗子女巫闭上眼睛，跟随歌曲的韵律晃动身体。

它一时欢笑，一时啜泣，高马尾在阴影中飞舞。

当姜阳再次询问时，旗子女巫的身影没入光线中……

离开元宇宙后，姜阳放下3D眼镜，找到了传家宝。

他握着这个神秘的小黑球，一直枯坐到天明。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姜阳转身，看到了苏菲。

苏菲身穿紫色牛仔服，不仅勾勒出了身体曲线，还衬托出一双大大的紫色眼睛。

她一头闪亮的红发扎成了长辫子，闪耀、动人。

苏菲的这身打扮，正若初见，

初见？姜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我明明回忆不起初见时的场景，姜阳错愕地心想，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念头呢？

我的意识到底怎么回事？

在朦胧的光线下，苏菲的笑容熠熠发光。

她来到姜阳的身前，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

梦幻的场景，心动的感觉。

姜阳跟苏菲说了几句话。当苏菲走出房间时，姜阳咬破右手的食指，将鲜血滴在黑球上。

黑球在手掌内极速旋转，一个心跳后，它脱离姜阳，悬停在半空中。

它好像有了生命，立即理解了姜阳的意图。

这个神秘的物件很不一般，此时此刻，姜阳有些理解为什么父亲把它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了。

黑球再次露出裂缝。一道白光从裂缝间射出，速度慢得匪夷所思，简直像蜗牛爬行，探向苏菲。

姜阳睁圆了双目。

在光线和肌肤触碰的那一刻，苏菲的身体崩碎了。

姜阳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眨巴一下眼睛，再次定睛观望。

这时，崩碎的身体重新聚合到一起，然后开始膨胀，变高、变粗。

姜阳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身高化为姜阳两倍的苏菲转过身来，俯视着他，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巨人般的苏菲轻声说：“Jack……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尖刀一样刺中了姜阳，在腹内搅动着。

太疼了！姜阳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