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纵火,纯情总裁的诱妻指南
作者:张祝蜻 | 分类: | 字数:38.9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27章 左丘前篇(神明向我敞开了门
左丘前饮弹自尽前会想什么呢?
他应该会想起村里连绵起伏的矮山,荒废的庄稼地,泡发的花生,以及那个杀人犯父亲。
左丘前经常坐在庄稼地里看对面的那座山,山峰让人感受到一种挺拔、力求至上的质朴之美。
种完地,他靠着树干问父亲:“山有生命吗?”
“有,咋没有?山上的树,草,老鹰不都是活嘞?”父坐在树荫下,黢黑的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拿着草帽扇风回答他的话。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山,山本身。”
“山本身?山由石头组成,石头肯定有生命?孙悟空不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这样说,石头会生娃?”他好奇的问。
面对这个童言无忌的问题,父亲明显愣了愣,不耐烦地脚边的木条踢到一边儿。
“滚滚滚,问你老师去。”
左丘前捡起地上木条在也在地上画,半晌听见头顶传来,“万物都有灵,咋?你老师没教过?”
“教过..吧我忘了。”左丘前低头又喃喃地说,“那座山太高了,山那边是什么还没见到过,好想出去啊。”
他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适着聪明伶俐的神色,正是孩童时期,对一切都好奇。
父亲狠力踩灭烟,默了一会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和尘土,说,“把锄头带上,回家。”
左丘前那个时候还没改名字,叫邹宇,和他玩得好的伙伴说他爹有文化,起的名字比一抓一大把的“王铁刚”“铁柱”的中听。
的确,他爹有点本事,说要把自己送到城里最好的初中学校。
村里的教室没有洁白如雪的墙壁,也没有明亮的电灯,有的只是布满裂痕、年久月深、发白的黑板,印着贫义工程字样...
谁不羡慕可以去少年宫,又能去动物园的和他同龄人,对吧?
父亲找村长说道说道寻个办法。
村里大多数人见过的最大的官是他们村长,父亲见到村长还要点头哈腰递根烟人家还不抽,摔门之前反被阴阳怪气一通,“能在农村上就农村上呗,只要肯努力,土窝子里还愁出不了一个金凤凰?我儿还在村里初中上嘞,我都没啥办法。”
父亲把烟又放回兜里,发愁回了家。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小时候念过很多书,那个时期敏感,因为家庭原因只拿了个初中文凭,所以把这个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好在他不是悍父,做这件事情之前问过孩子的意愿,他不说话就当他是同意了。
十岁那年,父亲拉他去了鞭长骛远的盘明。
听父亲说新来的陈市长管理上很有一套,在盘明市区一连打造了好几个旅游景点和工业区,借势养出了不少富贾。
在来的路上,父亲说见家族里最富的人,这个人是父亲的一个堂哥,也就是远房亲戚。
他掂着从二婶果园里摘的新鲜果子,走在街上默不作声,顶着烈日可偏偏还得往前走。
“哎呀我来掂吧,越长大越没劲儿!”
邹仁从他手中接过水果,摸他头严肃地说,一会嘴甜儿点,该喊叔喊叔,该喊哥喊哥,听见没?”
“为啥非得去城里上学?在村里待着不挺好的吗?”左丘前边走边问。
“村里那个学校太破,指望它你只能考个烂高中,我指望着你考上厉害大学嘞!我都是为了你好。”
左丘前抿了抿唇没说话。
父亲又从路边的副食店买了条烟,很贵,一百块,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包的最里面的夹层里,看了看他又从口袋的红布里掏出几个钢镚儿,买了瓶冰矿泉水。
你一口他一口,解完渴沿着墙根继续走。
来了盘明 左丘前这才知道,什么是建筑,什么是小吃街,什么是街道,什么是房屋。
他惊奇地看着世界,如果真的能在这里上学,真好。
但是 ,大城市消费高,物价贵,手里的矿泉水一瓶都卖一块五,还没家缸里的水甜,不值。
两人到地方的时候,还特地在树荫下凉快了会,借着小区的水龙头洗了把脸。
父亲调侃说出了汗,身上味儿怕臭熏着人家。
...
“来福啊。”
两声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一见他们两个就笑,“是仁弟对吧,赶紧进来进来,哎怎么大老远还拿这么多东西。”
“来福啊,我来了。”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室内的装修光滑得照得出人影的地砖啦,华丽的墙纸,简直是拿钱往墙上贴,拿钱往地上铺了。就是只刷上白白的石灰看上去也亮堂多了,不再像泥砖瓦房那样阴暗、压抑。
“仁啊,我改名字了,现在叫邹远!邹远!”邹远忙不迭地解释着!
“走远,走远,你是要走多远吗,哈哈哈。”
他关掉电视机,嘈杂的声音消失留下两个尴尬的人站着,沙发上还有堆放的衣服,搞得父子俩不知道坐哪儿。
邹仁提前打过电话只会一声,这样的待客之道让他心里意会了几分,等沙发收拾干净,父亲用胳膊捣了下身旁的娃娃。
第127章 左丘前篇(神明向我敞开了门
“叔!”娃娃低低喊了声。
“哟,孩子这么大了啊,是小宇我记得没错吧。”
“嗯嗯,宝盖头宇宙的的宇。”
“我知道我知道,上六年级了是吧?”
邹仁在旁边附和着,“对,小学刚毕业,该上初一了。”
“来,吃点水果,有提子,芒果,苹果,想吃什么吃什么哈。”
左丘前盯着面前精美的摆盘咽了口口水。
“小宇对芒果不过敏吧?”
“呃...”左丘前愣了愣才摇头,因为他还没吃过芒果,就连认出芒果都是靠排除法。
他下意识地盯着蛇皮袋,里面只装了黄瓜和苹果,边吃边想,那些东西一直闷着会生虫的吧。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回过神时父亲已经把要说的事情说完了。
邹远“啧”了一声,叹了口气又挠了挠头说,“转学校,现在都是按学区房,按这个街道划分,你这个...恐怕不是件简单的事。”
“学区房贵买不起,所以才托你看看能不能帮个忙,你认识的人多,只要能找到人就行,钱好说,我能准备。”
“我能理解你,农村和城市这个教育资源不一样,你想让小宇走出来很正常...”
“所以你得理解我这个苦心。”他突然拽起娃娃,厉声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左丘前见状,委屈地说自己妈妈死的早,好好读书就是想出人头地,所以求这个叔叔一定帮自己忙。到最后,差点要给他跪下了。
“开饭了,洗洗手吃饭。”邹远的媳妇打断说。
这个打断很合时宜
“先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邹远起身,这个事情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吃完饭八点多了,要是再赖着不走那真是不懂眼色了,这件事算是没怎么谈拢。
好在,邹远打点了关系让他进了盘明中学,度过了三年初中又考上了不错的高中。
不过,那个最有钱的表叔从那以后再也不跟他们家来往。
日子,像一块巨大的汉堡。白天和黑夜是两块不断延伸的面饼,牢牢地锁住了庸庸碌碌的苍生。
邹仁早几年就死了老婆,除了家里的几亩庄稼没啥能让他牵挂。他四十多岁也快到五十,干干苦力没啥问题,再晚几年身体恐怕就不行了,他就在附近找了个工地干活打工挣学费。
后来发了点工资一咬牙给孩子买了个手机,智能的,说是新牌子。
还没高兴一会,又听见父亲说,“你在外别乱花钱”,你知道我不容易,老板欠我三个月工资都还没发,你要懂事,咱家穷。”
这句话被刻在了骨子里,让一个本该在20岁年纪意气风发的少年,无法任性,做不到洒脱,慢慢养成了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性格。
“感觉在外边别乱花钱”而感到委屈,又会因为一句,“你看看你跟你学费你不吃饭?瘦的,再给你点儿钱省着花。”击中内心的柔软,选择原谅。
父母是务农,整天面朝黄土,靠人靠山不如靠自己,这是父亲经常说的,他喜欢讲人生大道理,教他人情世故,教他识人识面。
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花生,看见邻居坐在门口吃炒花生,很香,吃得地上都是花生壳。
他就坐在地上看着,等她们吃完进屋了就在地上扒拉壳,从壳里发现两颗花生仁,一颗当时放嘴里吃,很香,还有一颗放在兜里,想带回去给卧病在床的妈妈吃,后来下水赶牛的时候忘了,回家那颗花生被泡发了,我在被子里哭了大半宿。
后来听父亲的话,扛着整袋的花生米坐车几个小时送给高中班主任,班主任似乎没有很感动。
再后来,自己偷拿手机去学校,晚上一掏包,发现手机不见了,小偷还挺好心把他手机卡给拔出来了扔床单上。
因为学校不让拿手机。所以也不敢跟老师打报告调查,丢了个手机又怕被父亲吵,心里像被千万根针扎了似的。
想方设法地在学校的食堂里兼了个职,有次没有吃饭去兼职,然后看到有一桌客人留下了半盘鱿鱼须没有吃完,趁着打扫的时候用抹布扫进了他的服务员围兜。
因为周围都是监控,他是蹲在马桶上把油炸鱿鱼须吃完的,那个时候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终于攒够了钱,还能带父亲吃顿好的时候竟得知父亲当街砍人,畏罪潜逃了。
这个消息简直如平地起惊雷。
他从警察那里得知,父亲是因为老板拖欠工资,不仅拖欠工资还辱骂他是个乡下来的刁民。
本来就天热,父亲一怒之下砍了人后开始疯狂地逃窜。事情发生后,父子再也没有联系过,凭借着警察次次来访知道父亲应该还没死。
没了父亲的依靠,学费上犯了更大的难,高中开学了先不交学费,让他先上一个月,很尴尬的忍受着老师质疑的目光去上学,没有零花钱基本都没吃过早饭,特别是天天赶大早五六点全是卖早饭的,可是连那几块钱都没有,闻着那些味道胃特别疼就胃溃疡。
后来去收拾的父亲在工地里留下的衣服杂物,翻出了两桶泡面和几根火腿肠,本来是打算分几天吃的,后来没忍住一天吃完了。
另一方面,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名声坐实,就连当初收了花生的老师也是不管不顾,半默许被人霸凌。
他被人推出去,踉跄几步,背脊狠狠撞在门框上,狼狈扶住墙才勉强稳住身形眉骨青紫的痕迹下渗出猩红血丝。
他发了疯地掐着对方的脖子往墙上撞,脸快要撞到墙面的时候忽然拉回神智。
他不能对他怎样,因为他是村长的儿子,把他伤害了就不会给地里开闸放水,没有水庄稼都会死,还等着考不上高中回家种地呢。
落叶归根嘛,是这样说的对吧。
夜晚,天很闷。
左丘前平静地躺在操场的草坪上,双眼充血地凝着满天繁星。
他惨然一笑,眼泪像是化了雪的冰水,喉咙哽得厉害又不敢哭出声,哭出声眼眶会肿,回到寝室大家看见难免议论,伤自尊。
“我已经没有资格要求那么多了。”
恰时,一场暴雨袭来,雨滴重重地砸在皮肤上生疼,借着雨声哭得好大声。
他想逃但是还得安心备战高考,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都在孤军奋战,烦了焦虑了就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舒心——就像他将自己缩进大衣里,看夜慕将城市尽数吞没,看雨水冲刷过屋顶和电线杆,像镰刀割过稻子一样,将万物尽数收割殆尽。
好想…
爸爸。
高考完的某天,许久不听响动的手机出了声,看着一串陌生号码便知道是他。
父亲的语气带着紧张和兴奋说自己想了法子逃出国了,认识的人权力很大能把他保下来,到时候让他也过那边去。
这个消息无疑是给他带来生的希望,听到父亲带来的一切好消息,心总算是落了地。
不过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下,考的很不错,选专业的时候,仍然完全凭想象,高分子材料,生物科学,理论物理学,听起来怎么高大上怎么选,琢磨着,读好了跟电视上面的大科学家一样,多风光,拿到奖学金也能好好生活...
他不是没想过举报父亲,但是,一想起父亲为自己操的心就狠不起来,温热柔软、生机勃勃又矛盾冲突的灵魂揉作一团,整个人闷在被子里说着。
“大义灭亲,爱谁灭谁灭吧,反正我不行。”
说着说着,枕头就湿了...
万般全在命,半点不由人。
命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无论是否努力,能否拼搏,最终决定我们一切的,还是命运。
命运将左丘前安排在一个贫困落后的小山村,就得承受每日三餐不饱的岁月。又将他安排在城市,不懈地竞争。
他竟争不了,他很想逃离这里,他真的好不喜欢这里!
父亲留下的包裹里有一盒未开封的烟,自己也鼓起勇气叼上一根,听凭火星子在眉心过鼻尖的延长线上明灭,耳边是雾烟的闷响。
——神明,你终于向我敞开了门。
却给了他一丝光明后又让房间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