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又极其简短。

但是就像疾风掀起平静的海浪一般，就像晨钟暮鼓、黄钟大吕在姜姚的心上狠狠地敲了一记一般，姜姚如今觉得，自己有些动弹不得了。

“嗯.......”她沉默了片刻，不说话。

沈瑜珺如今就站在她的背后，可是她不敢动。

云萧当然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至少在这种时候，她非常地有眼力见。

这两个人之间的奇奇怪怪的气压......

云萧心想：我还是躲避一下为妙。

于是姜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云萧离开了。

姜姚急得在心里面直跺脚，除此之外她也别无他法。

“云萧！！！！你给我回来啊啊啊！！！”姜姚如今是欲哭无泪。

很好，云萧走了，她现在也不知道找谁诉苦去了。

讨厌的凉凉，也因为姜姚过于讨厌它，暂时和它分道扬镳了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呢？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了。

云萧因为害怕这两个人之间奇奇怪怪的气氛，如今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很好。

只留下姜姚和沈瑜珺两个人。

姜姚如今站在廊下，什么话也不敢说，她也不敢转身。

但是她知道，沈瑜珺在她的身后。

属于沈瑜珺的柠檬香气如今萦绕扑鼻在她的鼻尖。

姜姚根本无法转身——她怎么可能转身？

现在这种情况。

这将近十天以来，她都没有见到过沈瑜珺。

她知道，沈瑜珺要去上早朝。

于是乎，姜姚哪怕是很早就醒来了，她也不会走出房间，她要等到沈瑜珺上朝的动静彻底消失之后，她才会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这就是姜姚，这十多天来的举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也知道自己别扭。

别扭得很，她想看到沈瑜珺，可是她又想躲着她。

到了现在，当她这个日日夜夜所念想着的人，活生生地站在她的身后的时候，姜姚又犯了难，她又不想转身过去去见沈瑜珺了。

她听到沈瑜珺的声音很轻很轻：“你就这么......从本王的松风斋前路过了？”

姜姚心中又是一震。

这样的话语，对于沈瑜珺来说，无疑是一种求饶和示好。

但是姜姚觉得，自己就这么转头转身......

是不是太没骨气了一点？

沈瑜珺只是这么低声下气地说一句话，她就觉得可以了吗？

显然这样不行。

但是姜姚还是艰难地转过了身。

她微微仰起头来，看着沈瑜珺，她和她的身高，是有一些差距的。

沈瑜珺的脸上如今十分明显地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

这样的笑容，姜姚一直都记得，那就是......

她当时第一次对沈瑜珺说话的时候，说的“在看殿下”的时候，沈瑜珺露出的笑脸就是这个样子的。

直到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姜姚也努力了这么久了，沈瑜珺还是露出这样的笑容。

“嗯，”姜姚重重地回答了一声，“我就是恰好路过此地而已。”

沈瑜珺挑眉，她似乎想从姜姚的面容中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原来如此啊——你就是路过此地而已吗？”

“嗯啊。”姜姚忽然感觉脸红，她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了，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和沈瑜珺对视一眼，她就已经说不上话来了。

姜姚苦笑。

有些时候啊，真是不知道是身体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

“嗯？”沈瑜珺的羽玉眉头反倒是舒展开来，她如今饶有兴味地盯着姜姚。

她十分宽和。

沈瑜珺居然还靠在门前，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姚。

真是......

姜姚顿了顿：“所以，殿下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沈瑜珺收起笑容：“既然你都到本王书房来了......有些事情，应该是你来解释的吧？”

沈瑜珺难得说这么多的话。

姜姚试图抑制住自己怦怦狂跳的内心。

她在心里面疯狂地告诉自己，不要破功，不要破功！！！

“不.......没事。”姜姚这句话说得特别特别快，她不想管顾自己的脸红，一定要从这样的境况出去。

她转过身。

她当然觉得自己可以脱身。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凌厉的劲风。

是沈瑜珺出手了。

她的手自然是有力度的——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还硌到了姜姚。

姜姚完全没有意识到沈瑜珺的动作。

她的反应已经是够快的了，可是这沈瑜珺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武功，姜姚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卡住。

“你做什么......”姜姚低低地怒喝一声，她非常生气。

沈瑜珺的动作实在是快如闪电、迅如疾风，不愧是秋猎的魁首。

姜姚甚至没有什么用来反应的时间。

“你——”姜姚陡然睁大眼睛。

松风斋......

是景王殿下下午休息的时候用的地方。

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能过来打扰景王殿下的地方。

所以......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非沈瑜珺亲信者，都不会靠近。

嗯，刚刚还有一个靠近的人。

没错，就是云萧，可是.....

她早就已经知趣地离开了。当她觉察到姜姚和沈瑜珺之间那股异样的情绪之后，早就已经离开了。

姜姚感到脊背传来的一阵冰凉。

是的，她被抵靠住了，身后是红檀木头传来的触感。

沈瑜珺那张精致貌美中又带着棱角的脸，此刻在姜姚的眼中开始无限放大起来。

她的脸和初见时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过。

只是......

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姜姚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沈瑜珺的时候，她的眼中似乎栖宿着千年不化的松雪。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松雪融化，会翻滚成波涛汹涌的情涛吗？

这个问题，姜姚自己也没有答案。

所以她选择错开沈瑜珺的眼神，哪怕那张脸靠得很近，很近。

二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具体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