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阴谋雏形乍现世

首发阵容理应是比较抢眼的角色，比如是高富帅的霸道总裁、白富美的女神领导，她们的出场必定先声夺人！或是在光怪陆离的场景里出现，或是飞檐走壁、然后飞天遁地来袭，或是在某个天马星空的意境里，如天外飞仙般唯美地出现在眼球里……这样才能抢占收视率，满足13.75亿人迥异的喜好，和被优质作品培养出来的挑剔胃口。

提拉米苏S以不走寻常路著称，不炒作，不自黑，不顾水军刷屏，有几分桀骜，所以，在即将呼啸而来的数十万字文学作品中，凌语雪很高兴剪了个头彩，第一个出场，不枉多年以来的头号粉丝身份。

凌语雪，毕业后，在银行实习一年，误打误撞到了这一家名字叫做云财富的全国性民营基金公司上班，从市场部普通内勤员工做起，打拼五年后，获得晋升，目前任职产品研究部主任，属于台下静默爱钻研、台上气场能压人的类型。

从小到大，理想中的自己是一个简单朴素的人，算是人来疯，跟朋友在一起大大咧咧，在职场慢慢变得小心谨慎，这两种模式已经可以随时随地切换自如，如今更是炉火纯青。

安营扎寨在这家基金公司转眼已10年，从筹建到开业，从开业到盈利，从盈利到亏损，从亏损再到盈利，一路坐看股市牛熊转换，基金市场风云迭起。行万里路不如仙人指路，林睿为凌语雪开了指路明灯，凌语雪光荣地成为了全国最年轻、最具竞争力的省公司产品研究部负责人。对比很多同业公司，云财富广东分公司平均年龄35岁，算是一张非常闪耀的名片，也是年轻的代名词，而凌语雪，刚好是处于平均值。

“如果说在这里茁壮成长是一颗树的话，原本预期未来可能有11圈、12圈…的年轮，但目前看，一圈一圈画到哪是哪自带问号，我已经随时做好准备与综合管理部谈谈缘分为什么走到尽头。”这是凌语雪真实的心声。

“语雪，你真是屌丝界的骄傲。”林睿也曾开玩笑说。

“领导，那您是暖男界的骄傲。”

“你这是不留痕迹地拍了个马屁吗？”

“算是，哈哈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凌语雪的成长一直是渐进式，从未被揠苗助长，专业潜水5+3年，前五年是默默无闻的小员工，接着三年在总分公司挂牌主管，直到受到林睿赏识的那一天，凌语雪才被告知，对内，凌语雪茁壮成长为枝叶茂密的大树，可以庇护市场部85后、90后的新生力量；对外，她已经get到了十八班武艺，上得了大场面，也可以游刃有余地解决渠道关系。

柴九的名言，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按照第六次人口普查结果，如果按照女性平均寿命折算，凌语雪在这里已经度过了1/8的人生。除去25年读书，20年养老，职业生涯最多35年，她在这家公司应花费了28.6%的人生，这是最好的青春年华。

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这是凌语雪的世界里的第八大奇迹。

认识林睿以前，她曾经也想过离开，开个工作室，玩点小创意之类，小时候的理想就是自己做老板。这份工作不好不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为后面半句，所以一直在咬牙坚持。

周厚沛、林睿入住云财富后，她停止摇摆，安分守己在云财富上班。

“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描绘的正是凌语雪的心声。

虽然没有经历翻雪山、爬草地、跨过鸭绿江……的艰辛，但也算是忍功一流，一晃十年，锐意进取的工作态度和堆积成山的奖状奖杯仿佛在说：凌语雪，托林睿的福，你成为云财富基金公司里爆款优秀员工。

在这瞬息万变的职场，有喜从天降，就有戛然而止，凌语雪想她是可以脱下有色眼镜，辩证客观去判断一些人一些事。因为凌语雪一直倾向于做一名“无党派人士”，虽然2016年的某月某日开始，她无奈地被贴了标签。

换一个角度，有标签总比没标签好，至少说明，你没有被淹没，曾经在这里呼吸过、存在过、扎根过，还被人关注过。哪怕被吐槽，被污蔑，被议论，被传说，这些也都是好的。那么多娱乐明星靠自黑走红，大概也是这个原理。

云财富基金管理公司的省公司职场每个人的位置都是方格型的，凌语雪丈量着职场里属于她的那一方格，大约1.5平方米，仰望那1.5平方米的天花板，以前觉得很远，想往上晋升很难，需要天文望远镜；现在觉得很近，近到随时把她、电脑、办公用品全部夷为平地。因为，凌语雪很早以前就被打上标签，被归类为周厚沛、林睿派系的人，所以，无法成为吃瓜群众。也许，那一个跃动的休止符会像流动红旗一样，从周厚沛流动到林睿，凌语雪是第三个接盘侠。

每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都从某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开始，什么脑洞打开，什么豁然开朗都是量变的结果。究竟这一篇100天的故事，哪个节点才是第一天？没有想到更好的丈量办法之前，姑且把故事的发生的时间定为2016年10月。凌语雪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在10月28日以后，就以此为叙事原点。

2016年的10月与凌语雪过去经历过的35个10月截然不同，它几乎没有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没有秋意盎然、丹桂飘香，室外几乎可以穿短袖，朋友圈各种奇葩吐槽。天气异常，必有大事发生！想来也是极有道理的。

比如，韩剧里的男一号千里迢迢追女一号，必定出现千年一遇的各种艰难险阻；比如主角心情不好，必定乌云盖顶，刮风下雨，而且瓢泼大雨一直下个不停；比如一个人很倒霉，他一定出门赶不上公交车，埋单忘记带钱包，领导打电话来手机突然没电自动关机，唯一一天邋邋遢遢出门，就撞到男神……2016年，广东的秋天仿佛没有来过，这难道是在预示着有事情发生？虽然有点扯蛋，但年末出现的天气奇观跟将要发生的剧情很般配。

这一季的冬天，热出新高度成为每个人脑海里的具象，如果真有窦娥冤的6月飞霜，是不是也可以有10月流火的说法。它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你的故事，凌语雪的故事，还是他的故事……很多的故事相互交融，互相叠加，最惊心动魄的故事就是您即将收看的这一本，给凌语雪一段时间，还您一个剧情迭起的故事。即将出现的某一个人，或许是您在职场上的缩影，或者可以代表您一部分的态度，不着眼细节，放大格局看全局，也许会改变您在职场上奋斗的轨迹。

一反常态的季节，兴师动众的人事调整，就是2016年桀骜不羁的收尾。凌语雪很任性地认为，地球是自转的，没有人会永远处于一个倒霉的位置，这100个昼夜，不是人生长河里的沧海一粟，所以，认输，也只是暂时。但落败者究竟有多少人？100天后见分晓。

云财富基金管理公司矗立在锐意创新的潮头，是基金行业内互联网+领跑者，所有正式的通知基本只有一个管道，那就是微信，微信宣传品质量上乘，成为近两年渠道维护最主要的推送方式。不好意思，有点打广告的嫌疑？因为接下来很多信息都是通过这个平台接收的，前置交代这个办公习惯。听说还有的公司在用QQ或邮件，这两天的数据显示，大家刷微信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频率越来越高。大家几乎都是微信癌晚期患者。

“语雪，我已经接到官方微信通知，2016年10月28日星期五，总公司将在江苏徐州召开教师节颁奖与基金研究岗主题培训班，这一期的培训班首先是为了表彰年度表现绩优的基金研究岗，全国前20名三级机构的基金研究岗可以自费参加，你准备一下吧”

“林总，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不需要准备，你交代下面的人发通知出去，自己按时参加就可以了。“

“老板，这次培训内容重要么？”

“具体行程我已经邮件转发给你，首日安排颁奖盛典，其它时间均为基金研究岗提升培训，最后一天安排到云龙湖走一圈拍集体照。”

“好的，谢谢您！”

“对了，你是以获奖嘉宾的身份出现哦！”

“哇，太荣幸了！我还没听说呢！”一年的努力获得这一季的丰收，瞬间觉得自己可以很傲骄。

“总公司针对全国省级分公司产品研究部负责人设置2大奖项，你是全国唯一拿到2个奖项的产品研究部负责人，这是一份厚重的嘉奖，值得表扬。”

“这真是天大的惊喜，谢谢领导的栽培。”

虽然在云财富这10年，早已获奖无数，但关于产品研究的管理类奖项，凌语雪一向视为最重磅的珍宝，它记录着她在团队管理上的进步和成长，象征着整个团队获得肯定。傲娇，绝不是因为现场的镁光灯和追光。

“祝贺你！”这是云财富第一位让林睿觉得孺子可教的员工，果然不负所望。

不得不提的是，省公司东方红3号基金项目组这几天忙得团团转，招商银行业务渠道启动，跟山西、辽宁、深圳等众多分公司一样，由省公司直辖管理，本来就是人手紧缺。凌语雪是项目执行主管，负责培训和执行策划，跟着BOSS林睿总披星戴月地经历了一周的“省内游”，早已感觉身体被掏空。对于凌语雪马上要出差一周，林睿有些忐忑，毕竟真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少了左膀右臂，原本绷紧的神经得蹦得更紧了。

“林总，领奖固然重要，但招行项目才是关系到项目组生死存亡，徐州会议我想请假，您看可以吗？”

“语雪，你就先断了这个念头，周总不会同意的，上回广东集体不去黄山事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机构总秘密告到宁致远处，不能再激怒总公司了。”

“周总和宁总是同一派系的，总公司有后台撑腰，应该没事的吧？”

“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林总，好的，那我来组织大家反馈参会回执。”

“好的，总公司的会议要参加，东方红3号的业务也必须抓紧上量。“

“领导，收到，我们在想办法。”

“加油！”

从林睿办公室出来，我便交代沈白洁跟进此事。不一会，林睿看完大家的工作汇报后，召集大家召开一个项目部署会议。

“大家知道，知道全国32个省份、直辖市、自治区中，那个省份千万资产人群最多？”林睿今天按原计划给大家培训大客户服务。

凌语雪毫不犹豫地抢答道“根据泰康联合胡润百富今年5月发布的《2016 年中国高净值人群医养白皮书》数据，高净值人群最多的地方是广东！”

“凌老师果然专业。2016年广东千万资产人群全国排名第一，共有24万人，招行项目要做大做强，大家应必须拿下高净值群体。“

林睿接着部署关于私人银行和重点分行的高净值客户开拓计划，现场共享东方红3号基金的多维度宣传材料，列明接下来一周的启动计划，参会的10多位内勤认真做了笔记。前方有明灯指路，后方高能出击，前后线搭配天衣无缝。

“只有自己建过房子，才能成为建造师；只有自己弹过竖琴，才能成为竖琴演奏家。这不是凌语雪说的，是亚里士多德说。招行东方红3号基金项目，我希望凌语雪也参与核心网点的经营。“

“林总，我可以的。“

“那你来负责招商银行私人银行的对接吧，从这里挖掘出更多的大单宝藏。”获得我的应允，林睿现场分猪肉。

“领导，好的，我会全力以赴。”

“语雪姐，有需要，我可以协助您的。”沈白洁就是凌语雪最贴心的小棉袄。

“还有我。”关语涵连忙举手。

“还有我。”周楚楚也认真地说。

“好，姐妹齐心，其利断金。”

“招行项目已经成为机构总的眼中钉，大家尽量低调，不要激怒机构总。” 凌语雪提醒道。

“我提说刘西羽总已经到处在打听合作渠道的事情，感觉是要搞破坏。”沈白洁笑声地说。

“周厚沛总全力支持我们，大家无需前怕狼后怕虎，做好自己便是。”林睿的回应，坚定了项目成员的信心。

“好的，眼红是人之常情，大家不用怕。” 凌语雪附和道。

“好的，我们一起努力！”伙伴们积极响应。

“争取做亿元户！”

“破亿！破亿！”关语涵干劲冲天，整个项目组备受感染。

天上不会掉馅饼，撸起袖子加油干，整个项目组干劲冲天，林睿也从不同的角度辅导团队。能量有正、负之分，这个团队从上至下紧密围绕在林睿周围，不仅业务不断突破天花板，大家也学会琢磨每一个可能决定成败的细节。

比如，林睿会细心提醒大家，在跟渠道沟通过程中，表现得强劲有力能帮助人们删除不好的情绪，激发体内正能量，而抬起下巴能让人更自信，更用于鼓起勇气。

比如，他不断地要求大家自我提升，根据影响力的《喜好原理》，提升大家服务渠道的专业形象；擅用影响力的《社会认同》、《稀缺》原理，营造营销氛围；提示大家要讲究优势谈判的技巧，每一次跟合作渠道沟通，开局、中局和终局当中的专业技巧要选择性使用；要求大家学习《高效能人事的7个习惯》，提升效能……

他的管理才华备受认同，不仅以为他毕业于上海交大，更重要的是他清晰的思路，敏锐的洞察力，这让机构总们望尘莫及。从实力上，他在周厚沛处拿的分数最高，但对于总经理室而言，对于全局的把控，更重要的是需要平衡。

东方红3号项目件数和件均急剧提升，大单标准从100万，提到200万，提到500万，最后提升至800万……林睿带着项目组十几号人，不停地游走奔波在渠道之间。

总公司推送的培训会议通知对于此时的省公司而言，犹如圣旨，谁敢抗旨？

凌语雪经常劝产品研究条线的沈白洁和关语涵，“人的生命是有限，基金公司的加班是无限的，不要把有限的生命放在无限的加班上。”

然而，8小时外的加班，大家都是自发的，凌语雪劝她们，林睿劝凌语雪，劝来劝去大家还是经常一起加班到华灯初上时，忙碌的时候甚至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滴滴收购UBER后，偶尔连的士都很难打到，要在手机APP上叫车等候。林睿有空时，也会顺路开车送大家。

白驹过隙的时光从每一个加班的日子中划过，光阴荏苒，大家却忙碌不知时日过，一转眼，手机屏幕提示，您收到一条短信。

“携程网”已出票“订单2693127441海南航空HU7323广州新白云-徐州观音10月28日9:10，票号880-2126735484，请提前2小时到机场值机。成行后5天内您会收到报销凭证。可在APP“行程”频道查看行程。

为了招行东方红3号基金项目月度破亿的目标，项目组全体成员披星戴月，凌语雪也习惯了统计加班人数，19点准时叫咖啡和外卖。周厚沛答应给得万分之5奖励固然是诱惑，但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在为创造新的奇迹而拼搏。

林睿勉励大家，“心中有梦要行动，奋力拼搏往前冲！“

凌语雪顺势来个押韵，“必须成功!”

林睿鼓励加班中的小伙伴“项目组的每一个人都是阿里巴巴，有东方红3号基金这一道通关密语，势必能挖掘更多宝藏，只要敢想敢拼敢为天下先。”

“再说了，周总答应给我们万分之5，我们的油门必须加得满满的，对不对啊？”

凌语雪说完，大家齐齐响亮地回应，“对！”

这是一个相信奇迹，并且永远在创造奇迹的战队，每一天叫醒大家的，一定不是闹钟，而是单渠道单月基金投资额破亿的蓝图。累，并快乐着。

“林总，我在徐州可以微信远程遥控的，您不用太担心。”

“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但也只能这样了。”

“领导，我会努力学成归来，给大家带来知识和资讯。”

“好的。”

事情推着人走，明天要出发了，凌语雪带着广州、佛山和深圳三个机构的基金研究岗4人结伴出行，搭乘同一班飞机。广州到徐州的班机要么出奇早，要么特别晚，能找到这个航班，简直是人品爆发。当一种东西稀缺了，原本稀松平常的东西，也会让人格外感恩。

早晨6点钟的广州还是分外安静的，夜未央，风很凉，人很少，空气很清晰。听林睿说，徐州的天气肯定冷，冬天也下雪。凌语雪预感马上就要启动粽子模式了，每一天都得把自己包成一颗糯米粽。凌语雪拖着一箱子的衣服，出门了！

8点左右，大家4个人在南方航空托运处聚首，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想耗在徐州10天，但各有各的考量，陈实为了躲避海量的通关和考试，凌语雪是怕耽误招行新项目，其它两位是想回到机构忙自己的事。凌语雪的心情就像网络上流行的那幅图，此时，凌语雪的心中只有招行东方红3号基金项目。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在问凌语雪，能否提前走，凌语雪问主办培训项目的章飞扬，能否提前走。其实，不用问，大家知道潜规则的，首当其冲必须先潜一下宁致远或林橙玲。

上飞机前，大家都是“手机控”+“低头族”，交流不多，高频率刷手机。凌语雪在看爱豆直播准备送花送轮船，突然，手机铃声响，来电显示名字是佛山机构总沈一军。这是多么熟悉的画面，多么熟悉的声音！

“凌语雪，有个事情得跟您说明一下，陈实得早点回来，一走一周，那还有人干活吗？佛山的内勤本来就少，碰上最近银行端的启动会特别频密。”

“你是说启动会吗？”

别说是无巧不成书，即使真的有渠道合作启动会，陈实也不用做些打杂的事，堂堂大佛山，内外勤加起来浩浩荡荡几十号人，难道缺了一个人就玩不转？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相互找台阶下的借口。佛山人民经常感叹，人生的三大乐事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这是陈实的真实写照，也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是的，佛山要召开大型启动会。”

“沈总，好的，您先跟总经理报备一下，他同意了，我再找总公司”毕竟是元老级的员工了，无论是什么活动，机构总们都喜欢先给凌语雪打电话，探听虚实。吃太多哑巴亏后，条件反射应有的回应是，用官方回复最安全。

“哎呀，这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就不用惊动总经理室了吧，您是省公司产品研究部负责人，跟上面请个假总是可以的吧？……”此处省略2000字，沈一军说起跟自己利益有关的事，绝对是话唠中的战斗机，而且，遇到这种情况，他又本色开演—每说一句话，有半句是在夸凌语雪的。

在江湖行走多年，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沈一军开始跟凌语雪摆事实、讲道理、举例子，仿佛用上了毕生所学向凌语雪表明佛山渠道是多么紧急，内部人少事多，几乎玩不转。但凌语雪心里明白，跟工作无关，其实就是想争取给陈实一道免死金牌，他们是老表的关系，虽不能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但小时候多少也一起在同一个院子里玩耍、下海抓鱼、偷隔壁邻居种的香蕉。当事人都不避讳亲属关系，在机构就是肆无忌惮不避嫌，迟早会出事。

沈白洁多次提醒陈实，“在职场，要低调点，人家把你当神供着，但未必真心。”

“这个是天然的优势，也是天然的劣势，没有办法的！”陈实一脸无奈。

“语雪姐人很好的，需要我帮忙就出声。”

“那好，你帮我说说看，我可不想去徐州。”

“好，那我试试看。”

陈实的名字谐音是诚实，虽然他因为沈一军特殊的礼遇，而让人感觉高攀不起；他的厚实的家庭背景，让人望其项背……但他的为人，还是很诚实的，算是人如其名。迫于与沈一军的特殊关系，大家习惯性地把他俩捆绑成兄弟连。

产品培训岗沈白洁经常说，佛山很多外勤就是狗咬吕洞宾，陈实对他们还是不错的，只是他头上的光环让人望而却步。人红是非多，可望不可即的不对等待遇，衍生了很多无中生有的是非。陈实也是有口难辨，干脆沉默是金。

佛山毗邻广州，地铁自从开通广佛线后，广东提出了广佛同城的概念。广州和佛山是这个行业必争的两大底盘，因为总体的GDP省内领先。说起大家这家民营企业里的佛山机构，大家都觉得它是神奇的存在，内部架构是沈一军画地为王自己定的。陈实，是沈一军的表弟，颜值很高，可以说是帅哥跳楼、美女回头的那种类型。从岗位级别划分，他是普通内勤，却享用一间办公室，而岗位名称是市场部条线经理者，其实做的是普通外勤工作，挂了一个响亮的头衔而已，没有实权、没有福利待遇、也没有对应等级的尊重，甚至，她的去留无人关注。

做基金营销，市场行情很重要，渠道关系更重要。佛山人民依靠沈一军的渠道关系，多少能赚个不错的底薪加稀薄的提奖，所以，除了脾气大待不下去拎包走人的，留下来的个个敢怒不敢言，这老表的关系，谁能破？谁敢破？

在外人看来,陈实不仅是佛山机构的颜值担当，基本上还约等于机构二把手，内、外勤们不供着捧着，肯定不行。在这个地盘，谁说了不算，他俩说了才算。即使是省公司普通内勤，还要对他礼让三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表面顺风顺水的职场人，一样也有一本不想念的经书。大家都一样,在远虑和近忧之间踟蹰徘徊。

为什么沈一军对于陈实参加培训一事如此走心？

出差这么多天，而且后面2天几乎都是非常严厉的通关考核，没过半夜12点，肯定没得休息，这已经是此类培训班不成文的规定，算是培训界的“潜规则”，有通关恐惧症的陈实心里是一万个不想参加，这回是总部点名，逼上梁山。沈一军当然也不愿意陈实太辛苦，肯定是要帮他请假的。到底是亲戚，职场不见，家里见的。

“其实很简单，您跟总经理报备一下就好了。”凌语雪笑了笑，不过是小事一桩。

“凌老师，这么小的事，还要您帮帮忙代劳，最近佛山业务压力大，我打给周总，怕挨训。”接下来是沈一军对凌语雪的赞美寒暄，100字+。在职场上，想获得更多的绿灯，一定要死皮赖脸，敢豁出去。沈一军作为一名纯正的东北人,在人际沟通方面绝对是机构总中首屈一指的。

“要不您发个微信请示一下呗。”

“凌老师，这更加不妥了。”

“那好吧，我来请示周总。”又要让凌语雪当二传手，省公司内勤的尴尬，三级机构不是想懂就能懂。

“那就太好了，谢谢凌老师。”

“不客气的。”

沈一军和陈实的关系，以及他在佛山的肆意妄为，省公司综合管理部经理郝晴也是知道的，他大概也向周厚沛汇报过，但不了了知。只要有业务，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凌语雪当然是见怪不怪，再加上沈一军对凌语雪挺好的，所以能帮肯定帮。

陈实家境殷实，过着“海马参茸燕翅鲍，石斛虫草灵芝胶”衣食无忧的生活，开的是奥迪A6，用的是iPhone7，手表戴的是劳力士，身上穿的多是阿曼尼，脚上穿的不是耐克就是阿迪达斯。他跟沈白洁的关系非常好，凌语雪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沈白洁现在是她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自然要几分面子。

“语雪姐，陈实请假一事，您看看能否帮帮忙，毕竟他人也挺好的。”

“你们关系好，我知道的。可以争取我会争取。”

“语雪姐人真好。”

“我不在的日子，部门的事你多照看。”

“会的，您放心。”

乘务员提醒乘客要关闭手机电源、系好安全带了，电话终于挂断，凌语雪松了一口气，自从省公司接下招行东方红3号基金项目，她就化身接线员，每一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关闭手机，有种言语难以描绘的轻松。

在天上飞的时间，凌语雪觉得很怪，为什么沈一军不直接找总经理，微如尘埃的一件小事，怎么搞得这么复杂，合理的解释是，这已经是机构总们计划联合起来反总经理周厚沛的前奏，反周计划的前奏听上去是重金属摇滚模式，马上进入副歌，而凌语雪在天上的时候，却不知道劫难来临，还在认真的琢磨，如何保持住东方红3号基金的营销热度。

飞机准点落地，总公司同事告知集合地点，机场人员混杂的，大家在讨论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选择，确认了UBER、滴滴打车也可以拿到**后，同行的小伙伴叫车的同事，凌语雪开始给林睿打电话一五一十地说明陈实要请假的事。

他是靠谱的北京男人Frank，凌语雪像西雅图文佳佳，凌语雪偶尔不经大脑的行为让他啼笑皆非。

“凌语雪，你是麻省理工毕业的吗，怎么尽是惹这些麻烦。这事情你怎么能做主呢，老是做这些事，然后闯祸了又要凌语雪擦屁股！凌主任，你想想，总公司举办的培训班三令五申说不能请假，你和陈实都告假归来，周总的压力山大的……反正凌语雪要求是，由机构总向总经理室请假。”林睿噼里啪啦一顿骂之后，凌语雪茅塞顿开，如果凌语雪能决定事情，那还要领导干嘛呢，还是公事公办。

“林总，对不起，我知道了。“

“明白就好。”

沈一军搞关系还是很有一套，佛山伙伴总结他是典型的对外大方、对内吝啬的类型。逢年过节经常给凌语雪送大包小包的礼物，虽然凌语雪也都没有收，不过冲着这份心意，他在凌语雪心目中的分数还不错。能帮的已经帮了，凌语雪只要传达下省公司领导的意见，接下来的事情跟凌语雪没有一毛钱关系。

想起去年，监管局来查东方红系列基金产品培训材料合规性，佛山对外发布会的课件有违规字眼，被罚款6位数以上的罚款，沈一军就把责任推给省公司了，说是凌语雪制作并且发送他们的，好心办坏事，凌语雪被吓得不轻。还好后来没有去深究出处，凌语雪推测这个PPT应该是修改过了，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是凌语雪的出品。不过差点背了黑锅。产品研究岗，的确是风险系数较大的岗位。业务做得好，没人认为是产品研究岗培训的功劳；业务做不好，那就是产品研究岗培训不到位。

大家在云财富工作还是很开心的，林睿是一位一等一的好领导，除了长得像贝克汉姆、留着个性胡须的造型，让大家赏心悦目外，他还是省公司一半以上内勤团队的顶梁柱。他分管的市场部和运作保障部的总人数加起来是整个省公司内勤的一半以上。每次闯祸，他都帮大家扛着顶着，所以整个市场部和运作保障部紧密围绕在他周围，而且是有史以来年度0离职的部门。

关于陈实请假的事，如果擅自做主，万一出事，凌语雪又要被牵连，而且极可能拖累林睿。这个公司很奇怪，有时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后来，凌语雪恍然大悟，公司想干掉谁，谁的小错误都是大事，公司想重用谁，谁的大错误不过是小事。

思前想后，凌语雪心里更加落定公事公办的主意，给沈一军开绿灯，老板给凌语雪开红灯加罚单，得不偿失。即使是机构总，他们的眼界也没有省公司主管高，因为他们只是局限于一小块片区的业务，省公司接触的不仅是全省各类事务，还要对接总公司，认识的人和知道的事肯定更多。

拿完托运行李，大家便分工合作。

“我对接总部，陈实，你们先打个车。”

“凌老师，好的。”

徐州观音机场的的士车要加高得离谱，是专门来欺负外地人的么？叫了几辆车，要么是开高价，要么是嫌弃大家路程远，去程送大家，回程载不到客，少了一笔买卖不划算。

滴滴打车和UBER的价格战硝烟滚滚持续一段时间后， 2016年8月1日，中国最大的互联网专车平台滴滴出行宣布，与全球达成战略协议，滴滴出行将收购优步中国的品牌、业务、数据等全部资产在中国大陆运作保障。滴滴打车几乎垄断了大江南北，业务量太好，叫车也没有以前那么畅快了，供不应求大幅提价。

约么折腾了近二十来分钟，陈实他们终于叫到车了。

“凌老师，赶紧上车吧。”

“还好有你这位护花使者！“

凌语雪跟总公司的活动负责人章飞扬微信联系，确认集合时间和地点，也算是电话先报个到，四个人分别钻到车里。

坐上了副驾驶位置，系好安全带，这一次出差的心情很特别，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反正整体的感觉不是轻松的。这四人是普通内勤，凌语雪级别上略高一点，另外，从年龄上，他们基本90后，其中也有刚毕业1年进来的员工，所以这一趟培训之旅，凌语雪给自己设定了24孝的保姆角色，做人民的公仆。

徐州此时的天空阴晴不定，飘起毛毛的细雨，很微小，才打开伞不到5分钟，又停下来，真是娃娃脸，说下就下，说停就停，地面还没有完全湿透，太阳公公又露出笑脸，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就接受太阳雨的洗礼，感觉有点意思。

一上车，招行渠道很多来电，大多数是询问东方红3号的额度和收益情况，凌语雪是根本停不下来。林睿一直提示大家，省公司市场部不是剧透社，特别是招行不能剧透太多，车上实在交流不方便，凌语雪也只能隐晦地交代自己在外地出差，关于费用方面只能推脱要请示领导，目的是尽可能快地结束通话。太多呼入让人觉得疲劳，不同的人可能提出相同的问题，她得像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的解答。总公司近期一些内勤也走了，凌语雪推测，是不是每天电话爆满压力太大，她对的是几家机构，他们对的是25家省级分公司，还有300家的机构。

70公里的车程，终于从郊外的机场来到另一个郊外的酒店，大家各自到前台找住宿房号。遇到了河北的同事陈子静，隔了30秒，北京的同事牛远航也凑上来了。上一次会议是在去年，大家自封“三巨头”在雾都北京一起开发CPA项目，在一起待了近一个月，在徐州，又碰到一起，真是天作良缘。

“哎哟喂，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啊，你俩凑一起了啊？“凌语雪开了个玩笑。

“语雪，你们这回来了四位同事啊？阵容庞大。大家河北才来了2个。”陈子静略带夸张的表情，传递这她的惊愕。

“是啊，四个人刚好凑一周麻将，哈哈，你们才来2个，斗地主还缺1人呢，呵呵，是请假了吗？”

“是啊，我们总经理找老宁请的。“

“我们周厚沛总说，必须全部人先到徐州报道，有急事再说。“

“听说章飞扬被林橙玲总骂得狗血淋头，原因是整个培训班，有一半的人请假呢，这请假大军也真是声势浩荡。”陈子静感叹道。

这么仓促搞的培训班，课程品质能否经过QS认证，前期微信预告各种通关考核，这也是大家纷纷请假的原因。

“广东坚定听从总部安排。山水迢迢来到这酒店，路途有点遥远，不过，这里空气还不错。”凌语雪顺势答道，望了望认识了8年的牛远航，毕竟也是一起在公司经历了8年抗战的战友，抗日战争这么艰难8年也就过去了，大家在公司算同是三朝元老。

“远航，好久不见，你这身材练得不错嘛，坊间传闻，您老人家现在主攻人鱼线和马甲线，术业有专攻，现在有好6块腹肌了吧？快秀一下腹部的巧克力给我们看看。”

“6块汇合成1块，所以，只有1块腹肌，1块巧克力。”他笑了笑，耸了耸肩说道，“郊区空气质量还是可以的。不像北京，雾霾很严重，能见度很低，这一米黄线外的距离，眼神也不好可能还真看不到您。”

“这对你们而言是雾霾，对大家河北保定，这是浓浓的……乡愁啊”陈子静开着玩笑，深深地吸了一口徐州郊外的清新空气。

“子静，你这是吃了不老仙丹吗，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又年轻了。“

“你这是使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不过说起来，河北雾霾这么严重，［你咋不上天跟神舟一号肩并肩］，是对河北人民最深的祝福，现在要戴口罩，以后恐怕要戴防毒面具了。”牛远航继续贫嘴，自带一股北京天津一代的冷幽默。

“好啦，有空再继续大家的CPA基金项目会谈，反正要在这里待10天，来日方长，我要去看看小伙伴们是否拿好房卡了。”凌语雪来了个神转折，他们继续在咖啡厅里叙旧。

“凌大美人，去吧。”

“一会微信聊。”

“好，回头见。”

经过10分钟，广东小分队完成了签到，也顺利到房间休息了。这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情惊动了全国系统，聚焦了25家分公司300家中心支公司核心岗位的眼球。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