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的孩子可有表现出一点娘炮的行为。”

老师回想了一下柳致远在学校的表现，好像没有。

“柳妈妈咱们现在是来聊一聊柳致远同学学习女孩子跳舞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岔开话题。

还请柳妈妈可以在百忙中抽出时间能教导一下柳致远同学，让他学一学别的男孩子，多运动，别跳舞了，他那是在影响校风校纪。”

流年挑了挑眉说:“那依老师所言我是不是应该让我的孩子学习别人的生活习惯，学习别人的走路，说话的方式，放弃自己，成为别人的影子呢！”

面对流年的声色俱厉，老师内心没来由的害怕。

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柳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孩子正常一点，男孩子就该学男孩子该学的东西，怎么能去学女孩子的舞蹈呢？”

柳致远在流年和老师的谈话中头低的更低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埋进地里。

“哦，正常，那老师以为正常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样才叫正常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流年跟自己说话，她就莫名感觉有一种压力压在了自己身上，让人喘不过气，现在她的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汗。

“当然是跟别人一样了，男孩子在操场四溢挥洒自己的汗水，女孩子矜持温柔，会做家务，这样才是正常的。”

流年不屑的“切”了一声。

老师听到了，她以为是自己说错了，才引来柳妈妈的轻蔑。

可是周围的大家都是这样的人啊，各自做着属于自己该做的事，她没说错啊！

流年靠在椅背上，双臂环熊，蔑视的看着老师说：“那按照老师这么说，让致远成为一个正常人就是要愿意和周围的人相似，按照大众的方式办事，无论是正确的方式还是错误的方式。

这样他就会有很多的朋友，依赖周围的人，有事询问周围人的意见或者观察周围人的做法，从而不去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说的对吗？老师。”

老师听流年说话，她的内心越来越虚，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她从业以来从来都没有的心情。

以往那些家长来学校，第一件事就是不由分说先打孩子一顿，向老师彰显自己的严厉，明明不一定是孩子的错，那些家长硬说是自己孩子的错。

流年还是第一个在老师不会不知缘由就暴打孩子的家长。

“老师，如果你说的正常人是让我的孩子丧失自我思考，没有自我意识，跟随大众主流，那么我情愿让致远是个不正常的人。

真正的正常人是指身体健康，没有疾病，拥有正确思维，按照正确的思维思考，遵循正确的逻辑思维做事的人。

正常人这个词从来都没有固定的范畴，每个人对正常人都会有不同的定义。

我们走在大街上看见一个断腿的人，跟咱们好手好脚的不一样，那么那个残疾人就是不正常的；

有的人喜欢吃鱼，那么对于不喜欢吃鱼的人就是不正常的；

有的人喜欢喝茶，那么对于不喜欢喝茶的人就是不正常的；

有人喜欢收集好看的杯子，那么对于不喜欢收集杯子的人就是不正常的；

有人喜欢瓷盘，那么对于不喜欢瓷盘的人就是不正常的；

······

我们在从小生活的周边环境的影响下，对于正常的定义是不一样的，不能用自己的定义来判断别人，若是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一个正常人。”

老师被流年的这番话震惊的合不拢嘴，她知道流年只是个卖衣服的，万万没想到她还有此等的觉悟。

流年看着老师呆滞的模样，不管她继续说：“老师，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不被定义的，女孩子可以秀外慧中，对镜贴花黄，亦可身披战甲，上阵杀敌，男孩子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亦可伯歌季舞。

致远只是喜欢跳舞而已，他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喜欢跳舞不是罪，没必要人人喊打。”

柳致远在流年说男孩子也可以跳舞的时候，头稍微的抬了一下，从发丝中模糊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明明还是之前的模样，他都见了十几年了，可是今天的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边呆坐着的老师心中有一处早就枯萎的荒地被流年说的这番话翻动了一下。

喜欢而已，没做违法乱纪的事。

男孩子可以伯歌季舞。

女孩子也可以上阵杀敌吗？

真的可以吗？

流年看着老师桌子上的书说：“老师，我看你书桌上的东西是有关军事方面的，你只是个普通的高中老师，教数学的，这书和数学没啥大关系吧。

看来这些书就是你的兴趣爱好，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教学，你想去为国家做贡献，成为一名军人。

你的内心有一个尘封已久的梦想，可是因为别人对女孩子的定义，你不得不放弃你的梦想，来当了老师呢？”

这话可是说到老师的心里了。

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她想去当兵，她想去做保家卫国的兵。

小时候在家里的电视中看见穿着军装，在国旗下庄严宣誓的士兵们，她也会跟着他们一起举起自己的右手跟着他们一起面向国旗宣誓。

她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的血在沸腾，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要冲出胸膛。

为了能去当兵，老师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她的成绩也名列前茅，考的学校都是最好的。

高考的时候她取得了六百九十八的好成绩，她满心欢喜的报了国防大学，可是在受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通知书上写的是一个二本师范学院。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成绩很好，她明明报的是国防大学，为什么是个二本师范。

她把通知书拿去给爸妈说她的志愿被人改了，让他们跟自己一起去教育局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下一刻她就听到了如坠冰窟的消息。

“小静啊，你的志愿是我们给你改的。”

吕静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劈一般，不可置信的问他们为什么？

吕母笑着跟吕静说：“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这孩子，国防大学是啥大学，它在京都，可远了，坐火车都要好几个小时！

爸妈担心你的安全，就自作主张的给你改了志愿，瞅瞅这师范大学多好啊，一毕业就是老师了，铁饭碗，而且它离家也近，你要是想我们了，做个出租车半天就回家了。”

吕静看着自己爸妈笑嘻嘻的以为改了志愿是对她好，保护了她的安全，他们心里很开心。

可是吕静的梦想没了，它破碎了。

她想去复读，可是没钱怎么办？

边学边赚钱吗？不可能的，她回家的时间被爸妈掌握在手里，她晚回家一分钟都会被爸妈缠着死命的询问她为什么晚回家。

最后她妥协了，拿着行李去师范学院报到。

她至今还记得爸妈因为自己做了件好事，逢人就说闺女考了个好学校，当老师，一毕业就能挣钱，可有面子了。

他们不知道吕静在多少个月色当空的夜晚无声的哭泣，昭示着命运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