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旗岩对面斜切小路上的树林里，于大拿嗖嗖嗖掷出飞镖的同时，将于二拿往左侧猛力一推，然后自己则径直朝着背街菜市场后门狂奔而去。

李八一躲过飞镖，哒哒哒朝着树林里射出一梭子弹后，在冉小妹身上翻身跃起，说了声小妹姐你不准动，然后一式鱼跃前扑，攒入树林，遁着掷飞镖者逃跑的声音，紧追不舍。

于大拿摸出手枪，返身射击，但身后一片漆黑，很难射中后面的追击者。

李八一也一样，地形复杂，无法射中黑暗中狂奔的逃跑者。

于大拿跑至背街菜市场后门附近，凭借着此处起伏的小土丘，连续射击，与后面的追击者好一场你来我往的枪战，但彼此都没有被射中。这个与A市警方周旋了近二十年的罪犯头子，自然知道此地决不能久战，旋即一个侧滚翻滚出老远，突然跃起，朝着背街莱市场后门狂奔而去。

李八一在后面狂追，他一边朝着隐隐约约的罪犯射击，一边摸出手机拨打关酉阳。

二

此刻，关酉阳仍然坐在陈朴的办公室里，继续听着陈朴讲述有关美子的故事：

…………

陈朴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了美子，他回答妈妈说：“以前我的脑子里总是慧子的影子，现在多了美子的影子。反正我要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苦被欺负。难怪她爸爸临死前放心不下她。我在部队才晓得她爸爸挺有名气，文章写得特别好，尤其是当兵的喜欢看她爸爸那本《象雄痕迹》。唉，这么有才华的作家，怎么会打成右派嘛。那时她爸爸是为了照顾她妈妈黄春燕，才从西藏阿里军分区复员到的A市的。 ”

陈妈妈吃惊地说：“哦，黄春燕呀，A市话剧团的燕美女，难怪，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看过她演的话剧，她还演过白毛女。”

回到家，美子给陈朴说：“哥哥，我想工作，不能老呆在家吃闲饭。”

陈朴则怕她单独行动被黑大汉渔民掳走，坚决不同意，要她再耍一阵，就在家看书休闲，等慧子回来再说。

陈妈妈也在旁边劝说：“美子你放心耍嘛，我有退休工资，陈朴也在上班，他爸爸跑远洋工资高，一点问题也没有。”

此后，陈朴的脑子里美子的影子就越来越多，越来越离不开。下了班，总是急冲冲跑回家，想看到美子。但是面对西藏墨脱的慧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总之他理不清头绪……

后来帮陈朴理清头绪的是老同学关沧海。那是恢复高考后，在中国公安大学读书的关沧海回A市耍暑假，陈朴邀请沧海在背街的火锅馆里吃火锅。

陈朴说：“沧海你毕业回A市公安局吧，咱们又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

沧海说：“我可能要留校。”

“哦，那好，未来的刑侦教授，我们班的骄傲。男沧海，女慧子，两个尖子生，可惜慧子没

能参加高考。”

说到慧子，二人都沉默了一会。

陈朴说：“当初我们两人都爱上了她，你说她愿意嫁谁呢？”

沦海说：“慧子是一个很聪慧的人，应该说她一直没有遇上一个她真正爱的男人。至于我们两个，我认为她只是能够接受，还谈不上真爱。所以我选择退出，你选择坚守。如果一直遇不上她的真爱，她当然会选择你这个老实忠厚人做老公。”

“但是她有儿子了呀！”陈朴痛苦地说：“是她遇上了真爱吗？”

沧海说：“这是一个谜，连我们搞刑侦学的，都没有办法破析慧子这门莫名其妙的婚事，或者说神秘莫测的婚事。”

陈朴着急地问：“她老公是哪个？是藏族人？是部队首长？”

沧海摆着头：“不晓得，不仅是我不晓得，可能全世界的人都不晓得，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晓得。”

陈朴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抱怨关沧海：“你骗我，你把我当傻子看待，怎么会儿子都有了不晓得老公是哪个？”

关沧海平静地说：“我没有骗你，朴子，这个世界上真还有些事你永远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沧海，我一直想不通，就等着你回来分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慧子真的结婚了，真的有儿子了吗？”

关沦海肯定地回答：“有儿子绝对是真的，我们班上有个叫索朗的藏族同学，他父亲是慧子所在的阿里军分区副司令员，是他告诉我的，慧子是未婚怀孕。”

陈朴更加吃惊了，瞪着眼睛看着关沧海，仿佛不认识他似地。

关沧海说：“朴子你知道的，未婚先孕这在部队是多么大的一件丑事。由于她爸爸司马江南在部队的影响，组织上一直都很关爱她，对待这件事也是够宽容的了。但是无论谁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永远是一句话：不晓得。谁拿她都没有办法，部队首长只好劝她赶快把孩子打掉，这事就不了了之。没想到慧子坚决不愿意打胎，其实她也说不出理由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就是拒绝打胎。你知道慧子的性格，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除了她爸爸，这个世界就找不出第二个能说服她的人了。后来部队就把她从阿里调到了西藏林芝地区墨脱县，这应该是很轻松的处分了。慧子自然后来就没法参加高考了，要不然，她肯定是考名牌大学的料。”

陈朴还是不相信，脑壳转不过弯来，说：“不管怎么说，这事太奇怪了，慧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不明不白的事呢？”

关沧海说：“朴子呀，你了解世界屋脊西藏吗？你了解被称为宗教之源的西藏古苯教吗？你了解而今西藏民族笃信的藏传佛教？你了解那块雪域高原上的文化与历史吗？你仔细读一读慧子的爸爸写的那本《象雄痕迹》。一万八千年前，整个地球上的人类还处于后石器时代，这块离天最近的土地上就有了文明，就有了先于世界上任何宗教的古苯教，就有了强悍的象雄王朝……不可思议，太神奇了，天上的

西藏，神奇的地方，在这块神奇的地方，发生慧子这种神奇的事，就显得并不神奇了。我喜欢听由纯正的西藏人演唱的纯正的西藏的歌曲，一边想着冰天雪地的喜玛拉雅，珠穆朗玛……想着一万八千年前活跃在那里的人们，才理解了当年慧子的爸爸，作家司马江南为何那样热爱象雄文明，拼命将西藏古老深厚的历史文化介绍给更多的人知晓……”

沉默了很久，陈朴终于说话：“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陈朴就给关沧海仔细讲了在长途电话里，慧子与他的对话。

关沦海哈哈大笑起来：“朴子呀，说你老实，情商低，绝对没有冤枉你，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什么明摆着的？”

关沦海说：“慧子叫你娶她妹妹美子为妻。”

陈朴很吃惊。

沧海说：“美子失踪时慧子有多痛苦你是知道的，没有找到美子之前她发誓不结婚，并且承诺，哪个帮她找到了美子妹妹就嫁给哪个，证明她把爸爸托付给她的妹妹看得有多重。而今你陈朴找到了美子，按理你可以与慧子完婚了。但是美子吃了这么多的苦，心灵上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创伤，她需要呵护，需要体贴，需要爱。而慧子最了解你陈朴的善良，对女人的体贴，对爱情的忠诚，只有你这样的好男人才能够抚平美子的创伤，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适合美子的男人非你莫属。本来有个更适合美子的人选江浩志，但他已经沦为警方追捕的犯罪份子，你说还有谁适合美子呢？”

陈朴再次瞪大了眼睛。

沧海说：“你想，慧子为什么马上给你说她有儿子，按时间推算那时她还在怀孕期，意思是叫你死了爱她那条心。按理说美子找到了，不管路途有多遥远，她是马上会回A市来看妹妹的，但是她找理由没有回来，并且把美子安顿在你家里住下，就是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好上嘛。你不信你和美子结婚成了家，慧子就回来了。”

陈朴红着脸说：“如果真是这样，有点不好意思。”

“切，有什么不好意思，我认为慧子做得很对，其实美子更适合你。现在主要是看你喜不喜欢美子？愿不愿意接受慧子的好意。”

“沧海，你真是懂女人的高手。”

沦海说：“我是局外人，旁观者清嘛。朴子，女人在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没有女人，生命肯定是不完整的，她能给你带来很多让你觉得人生真是太有意思了的东西。所以我们的老祖宗才有阴阳必须结合才能成方圆之说。我相信这一阵你与美子的相处中，应该体会得到。”

陈朴不住地点头，默默地在火锅里夹菜，咀嚼着毛肚鸭肠，似乎在咀嚼悲欢离合的人生，渐渐地，他的脸上出现了轻松的笑意……

………

陈朴刚讲到这里，关酉阳突然陡地站立了起来，瞪大着眼睛，说：“陈叔你听，好像有枪声。”

（待叙　第五十四章　菜市场激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