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是被对话声惊醒的，轻轻下了床，把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那些声音就清晰地传入耳中。是程天和他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既然是母子在说贴心话，不方便介入还是回避吧。甘露打算关上门，可那些声音却像长了翅膀一样源源不绝地飞进她的耳朵。

“钥匙呢？”

“我拿了。”

“你不是答应我不做傻事了吗？”

“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个屁！如果不是我帮你料理了这么久，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这样趾高气昂地跟我说话吗？就知道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你就不怕遭报应？”

“妈！露露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是……”

“哼，跟你来往的还会有什么好人吗？这几天我天天做恶梦，梦见你出事了，我看那女孩鬼得很，你小心死在她手上。”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死在她手上呢？露露是爱我的，我真要和她结婚！”

“算了，我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我要的东西呢？”

“妈，您放心吧，我会没事的，东西我这就去拿。”

……

前几句对话让甘露难受，最后一句倒让她惊喜，程天这样态度坚定地对他妈妈表态，那就说明他真的是爱自己的，他没有辜负自己。

可是，昨天一见面程伯母就说他又在哄人呢？还有刚才老太太说的‘傻事’和‘钥匙’，又是什么？这个城堡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许就在今天白天，甘露酣然入睡时错过了些什么。虽然好奇，甘露还是轻轻地把门关上退回到床上，万一被程天或者他母亲发现自己在偷听可不好，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自己，不能再破坏她对自己的印象了。

甘露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在退去，天边徒留一片鲜红的火烧云，明天肯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她想起曾经在课本上学过的“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浩瀚的林海近在眼前，绿色的松树林和针叶林夹杂着一片红彤彤的枫树，远远看去有种斑斓的美，一阵山风经过，可以在波动的叶浪里窥到风的轮廓。白天去附近的山里走走一定美极了，她可以想象那些斑驳的树影，山间的小溪，说不定还能邂逅几只松鼠和山鸡，可是程天。甘露叹了口气，听上去他和他母亲的谈话还没结束，现在出去也不方便，索性打开笔记本上网打发点时间，说不定还能为今晚在餐桌上的话题找到些谈资。

来的路上程天就说过，信号超强的modem被他巧妙地安置在城堡的尖顶上，整个城堡都可以无线上网。果然，信号很强，很顺利就连上了网，她心血来潮地想要看看关于这栋城堡的资料，随即在百度上打出了这个地方的具体位置，昨晚来时她曾特别留意过，所以清楚地记得门牌号。

甘露没想到会出现数百条搜索结果，而且每一条结果里都有两个刺眼的大字：鬼宅！

鬼宅？这里的确是特别了点，终日不见阳光所以有些阴森，不过那也是因为附近没有其他居民，而且地处偏僻，但是这屋子里还有人住，怎么能说是鬼宅呢？甘露皱着眉头点开其中一个来自天涯鬼话的网页。

那帖子是去年发的，起先是被两名偶尔走到这里的暴走族发现了位于密林深处的城堡，他们被这栋城堡独特的建筑风格震住了，拍了不少外观照片发在网上，果然在同城社区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城堡的名气越来越大，但即便是动用了强大的人肉搜索攻势，主人的身份始终没曝光，也没人见过城堡内部的景象，神秘感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网友，甚至有人打赌在城堡附近过夜。奇怪的是，不少人都声称曾在半夜听到过城堡内部传出过凄厉的惨叫，城堡的窗户却终日漆黑，完全没有人影。

刚看时甘露还嗤之以鼻，大概是某个无聊又想搏得关注的网民在肮脏的网吧里杜撰的故事，鬼叫之类的东西都是以讹传讹，类似的帖子她曾看过很多。

后面还有长达数百条的跟帖，除了酱油党外，不少注明本城身份的网友都说听过这件事，其中还有好几位声称自己就曾经亲耳听到，其中一位描述得特别细致：去年万圣节时，他和女友带着自制的南瓜灯背着帐篷打算来这里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万圣节本是欧洲的鬼节，所以他特意选择了这栋造型独特的城堡。之前他曾来打探过两次，城堡里貌似无人居住，所以那夜他们大着胆子在距离城堡二三十米的地方露营了，他和女友听着音乐吃着东西起先气氛很好，就在两人正准备做些更深入的亲密动作时楼里传出了凄厉的鬼叫声，加上夜里阴风阵阵，他女友被吓得魂不附体，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在那里过夜了，无奈中两人连帐篷都没收就跑下山去。逃走前，那人还用手机把鬼叫声录了一小段，并跟帖在后面。

这段音频引起了网友们热闹的讨论，有人说真的鬼叫声应该不能被录音，还有人说这录音肯定是假的，不过是人在叫而已，但是另外几个声称自己听到过鬼叫的网友都跟说自己听到的叫声也是同样的凄惨，但声音却不是同一个鬼。

不是同一个鬼？难不成这城堡里养了一窝的鬼吗？甘露想后面跟帖说些什么，不过天涯似乎又抽风了，那句话发送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甘露点击了那段音频，虽然录得不太清晰，但很容易辨认那是个女人的惨叫声，一开始是几秒钟的寂静，然后那个声音忽然爆发，极为刺耳，像是从未知的黑色深渊里伸出的一只手，试图抓住些什么，甘露被吓了一跳，害怕程天发现，没等到听完就匆匆关闭了音频。

正心烦意乱，门忽然开了，“你已经起来了？”程天推着一辆西式餐车站在门外，遗憾地说：“还想给你个惊喜的。”

车上有不少小吃，芙蓉酥水晶包红豆汤圆还有荠菜馄饨，全都冒着腾腾的热气香气四溢，甘露看得呆了，“这都是你做的？”

“我让老张去买的，他刚送来。本来还想让你在床上享用的，没想到你已经起来了。趁热吃，吃完我带你去城堡一夜游。”程天说完捏了捏甘露的鼻子，依然像在捏小宠物的鼻子。甘露喜欢这感觉，真心爱上一个男人，宁可做他的宠物，乖乖地把电脑关了，跳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