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熊贵不在？骗谁呢，刚刚他还给我打电话，说正用监控看着我呢。

杨彪吼道：“熊贵你他妈的有种就出来，别玩花招了。”

“熊贵不在，熊贵不在……”熊贵妈在一个劲地念叨，声音颤抖。

杨彪隔着窗问道：“熊贵不在？他去哪里了？跑了吗？”

“熊贵不在，熊贵早就出去了。”熊贵妈回答杨彪的追问。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就刚刚吧？”

“不不，他……晚饭没吃就走了，天还没黑。”

熊贵妈妈有点老年痴呆，说的话不一定准确吧？杨彪蹭地跳上窗台，又通地一声跳进去。

月光通过窗口照进屋里，屋子中间有一个方桌，方桌边坐着一个黑影，在发出含混的呻吟，正是熊贵妈妈。

熊贵家是三间平屋，家什简单，杨彪很快就把屋子搜了一遍，没见到熊贵的影子。

杨彪拿刀拍在方桌上，朝着熊贵妈大吼道：“熊贵呢，他去哪里了？”

熊贵妈吓得尖叫一声，两手抱住了头，一迭声地叫唤：“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去问他，去问他……”

杨彪确信熊贵不在屋内，既然熊贵妈妈说儿子晚饭没吃就出去了，那么熊贵刚才又怎么会打电话给他？真是见鬼，熊贵在摆什么噱头？

杨彪怒火中烧，正要用刀砍桌子，忽然手机响了，他一看正是熊贵的号码。

立即接通，杨彪怒骂道：“熊贵，你王八蛋搞什么名堂，不是说看到我在你家前面了吗，是不是怕了，偷偷跑了？”

手机里传出熊贵的声音：“杨彪，咱们俩谁怕谁呀？不就是杀人吗，你有这个心，我也有这个胆。”

“那你别跑呀，快点显身，咱俩刀对刀枪对枪干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不了，同归于尽。”

熊贵冷笑一声：“你有你的办法，我也有我的计划，我不能只随着你。”

“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现在，拿着刀闯进我的家，对不对？”

“没错，正是这样。”

“我家里只有我妈在，你现在很想杀了她，对吧？”

杨彪迟疑一下，冷酷地问道：“你怎么敢确定，我有这种念头？”

“如果你只想找我一个人报仇，可以把我约出去，但你不声不响拿着刀直接上我家去了，那不是想把我们都灭了吗？”

看来熊贵也不简单，看穿了杨彪内心的凶狠。杨彪正是这么想的。

“好吧，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想否认，我现在就在你家，如果你不尽快出现，我就先把你妈给杀了。”

“那你下手啊。”

“你的意思，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你现在什么都干得出。但杨彪，我这里也什么都干得出啊。知道我在哪里吗？”

“你在哪里？”

“我在你家！”

杨彪大吃一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他像根冰棍一样僵直了。

很快他就冷笑了。“熊贵，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玩幽默，把我当傻子？”

“我没有玩幽默，没有把你当傻子，你很聪明，应该听得出你爸的声音吧？”

随即手机里是熊贵在对旁人说话，马上另一个人在对杨彪说话了：“杨彪，是你吗？”

杨彪听出来，正是自己父亲。

熊贵果然闯到了自己家。

杨彪要气死，他对着手机喊道：“爸，熊贵对你怎么样了？他要杀你吗？”

只听父亲用喑哑的声音在说：“杨彪，你别犯傻啊，千万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来，你杀了熊贵妈妈，熊贵就会把我杀了……”

“他……他敢吗……”杨彪暴跳着，却无可奈何。

接着又传了熊贵的声音：“杨彪，你不是想同归于尽吗？既然这样，那么大家一起死吧，你现在把我妈杀了吧，等你杀完了告我一声，我再把你爸杀了，然后咱俩找地方对决，一块去见阎王。”

杨彪扭头看看一边的熊贵妈，感受到她的恐惧和无助，牙齿都在格格响，即使是老年痴呆，她还没到什么事也搞不清的地步，仍明白杀戮的危险就在眼前。

把她杀了真容易，可没料到，自己也被人抄了后路，熊贵居然不守在家，却跑到杨彪家去，控制了杨爸，一比一呀，谁都别想占上风。

杨彪绝望了，没错，他是来拼命的，是要杀掉熊贵一家再自杀的，他自己不想活了，可是不希望父亲也卷进这场生死劫中，他本来想一人做事一人担，只要自己死在熊家，就没人再去找父亲的麻烦，谁知熊贵早就想到这一点，捏住了他的七寸。

他恨，他怒，他狂躁，可是那把刀举不起来，这一刀下去，等于砍在自己父亲头上。

杨彪也疑惑，熊贵既然跑到自己家去了，又怎么从监控里看自己的？不过，这个问题也很好回答，熊贵一定把监控联到手机上，他可以通过手机调看自己家中的监控场景。

杨彪向熊贵一问，果然如此，熊贵是用手机看监控的。

早应该想到这一点啊。

但熊贵是怎么进的他家？他是强闯的吗？

熊贵告诉杨彪，是他敲门后，杨爸自己开的门。

“你这个王八蛋，骗我爸开门。”杨彪气得两眼冒火，“你太不要脸了。”

“别说废话了，”手机里传出熊贵冰冷的声调，“杨彪，你说现在该怎么做吧，是杀人，还是不杀？”

“你是说，这事听我的？”

“那当然，一切取决于你。你要杀，我们喊一二三，两边一起动手。你要不杀，那么你离开我家，我也离开你家。”

“然后呢？”

“当然是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从此各不侵犯。”

“不行，”听到这里，杨彪又要爆炸了，他呲牙咧嘴地咆哮，“你个王八蛋，想得倒美，你第三者插足，害死了我的老婆，我受此奇耻大辱，与你不共戴天。这笔债，决不能这么算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咱们找个地方，来个生死决斗。”

“你一定要这样吗？”

“是的，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杨彪说完这句，听得那边父亲的声音：“我来跟他说，我来跟他说。”随即父亲的声音清晰了，“杨彪，你不要做傻事啊，你要想开点，想开点……”

父亲的喘息越来越重，突然啊了一声，就没有声音了。

杨彪心头一紧，连连呼唤爸爸，可是手机里只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

怎么回事，是熊贵朝父亲下手了吗？

杨彪心急如焚，他望着身边畏缩的熊贵妈，那股冷酷的杀气陡然上升，他挥了一下西瓜刀，正想做点什么，突然屋外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

那声巨响震得杨彪和熊贵妈都摔倒在地。

而伴随着巨响，外面冲起一股熊熊烈焰，好像一颗炸弹爆开了。小院和屋里被映得亮如白昼。

杨彪猛地明白过来，一定是附近的机械厂里发生了爆炸。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快跑。然而还没迈步，一些带着烈焰的块件凌空飞来，纷纷砸向屋顶，有几块把屋顶砸穿，掉在屋子里，小屋里瞬间就燃起大火。

被砸的屋顶掉下大片东西，檩子椽子还有瓦片哗哗直淌，忽然杨彪瞧见一根檩子从上掉下，正好把熊贵妈给砸中。

熊贵妈挣扎着，拼命叫喊，话不成句，都不知喊些什么。

杨彪明白，她一定在喊救命。

屋子里只有他和她。

救不救？

只是一闪念间，杨彪就做出不救的决定，他要逃命，不敢有丝毫迟疑。

他向门边跑，可是门被火给封住了。他只好爬上窗台往外跳。

终于，杨彪离开了小屋，到了院子里。然而此时他才意识到，他并没有逃离险境，漫天带火的物件飞舞着，他躲到了秧架子下，试图靠架子能遮挡一下，一块物件带着燃烧的呼呼声从天而落，正好砸在秧架上，秧架子承受不住重量和火烤，哗啦一下垮坍下来。

正好把杨彪给埋住。

他想爬，爬不动，想支起身，身上似有千斤重，想喊，滚烫的烟火熏得喉头发痛，根本喊不出。

完了，要死在这儿了。

来报仇时就没想到活着走，但没想到，没死在仇人手，却被一场意外的爆炸给终结了。

一阵悲愤涌来，杨彪眼前迷雾起来……

梦，浑浑噩噩的梦。

当杨彪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阎王殿吗？

眼前却站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医生告诉他昏迷了三天，现在终于醒了。

啊，我还活着？

杨彪不由一阵窃喜。人死复生，原来是如此好感觉呀。

但随即，那些惊恐的记忆清晰地涌上来。爆炸，火，还有熊贵妈撕心裂肺的呼号。

对了，父亲呢？他死了吧，他肯定死了，被熊贵给杀了。

一想到父亲最后留给他的激烈喘息，杨彪的眼里溢满泪水。他不由得叫出声来：“爸，爸呀……“

有人在应声：“哎，我在这儿。”

父亲的脸，出现在他的脸上方，父亲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也虚弱。

杨彪用力地喊出来，声音却很小：“爸，你……你还活着？”

“是的，活着，我也是昨天刚醒的，昏迷了两天。”

“啊？熊贵他，要把你给杀死吧？”

“什么呀，你以为熊贵真杀我了？”

“不是吗？”

“谁说的？小子，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杨彪糊涂了，呆呆地望着父亲。

父亲很激动，挥着手，“儿子，我告诉你，这次，是人家母子救了咱父子的命，你是熊贵妈妈救的，我是被熊贵救的……”

“他们……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