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来。

上都。

近郊。

“主人，我等真要离开上都了吗？”赫连拓牵着马，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云川，“您不打算再见谪仙人一面吗？”

“不…不见了。”

着白袍白甲的云川，眼眶微红，望着上都方向，言语间略带哽咽，“这次分别，恐今世再难相聚。”

为何会这样啊。

赫连拓紧攥着缰绳，他比谁都要清楚，楚凌的出现，尤其是在龙首别苑做的决断，对自家主人代表着什么。

那就像是一道光，映照进云川封闭的内心。

或许说楚凌代师收徒后，认下云川作为师妹，只是将云川留在身边，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然而对云川而言，这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而最让赫连拓揪心的，是自家主人穿上了白袍，按云海部的风俗，一旦穿上白袍则代表此生不嫁！！

赫连拓不知道自家主人，在那夜究竟对楚凌讲了什么，可赫连拓却知晓一点，自家主人的心已装不下别人。

“主人~”

赫连拓沉吟刹那，想要对云川说些什么时，然出现的响动，却令赫连拓警惕起来，身后诸云海部勇士，更是手按刀柄。

哒哒哒~

一支百余众的骑卒小队，缓缓朝云川所在走来，而在这支骑卒小队后，则跟着一支车驾队伍。

“云海部贵女，我家丞相有请。”

为首的骑将披甲挎刀，骑在马上，在相隔数步之际勒紧缰绳，胯下坐骑稳稳停下，冷峻的眼眸俯瞰，语气漠然道。

“该说的，不都已经说完了！”

赫连拓紧攥刀柄，冷目相对道：“我家主人……”

“你没有资格，跟我讲话。”

骑将眼神凌厉起来，一股凌人之势释放出，“云川贵女，请吧。”

讲到这里，骑将看向了云川。

“走吧。”

云川眼神复杂，旋即却恢复平静，抬脚朝不远处的车驾走去，而云川的表现，却令骑将有些诧异。

风轻轻地吹过。

云川的心很静。

“云海部，云川，拜见丞相大人。”

“云川贵女请进。”

随着车驾内响起司马朔的声响，云川看了眼车驾，便踩着马凳走进车驾，而看到一人时，云川眼眶微红，泪花溢出。

“还是那样喜欢哭鼻子？”

楚凌将手中茶盏放下，看着哭泣的云川，微微一笑道：“就选择这样不辞而别吗？”

“师兄~”

云川泪眼模糊起来，她怎样都没有想到，自家师兄居然会来，而恰恰也是这样，让云川警觉起来。

“云川贵女无需这样。”

司马朔撩了撩袍袖，笑吟吟的看向云川，“让你离开上都，回到云海部，是有国朝的考虑，不过让你在上都唯一的亲人，来送送你，这点主，本相还是能做的。”

你个老狐狸。

楚凌看了眼司马朔，虽说表面没有变化，但心底却暗骂起来，看来北庭伐胡之战，绝非所想的那样简单啊。

“你们聊，就当本相不存在。”

见二人不言，司马朔保持笑意道，随后便端起手边茶盏，优哉游哉的品起茶来。

“师兄不会怪我~”

云川看了眼司马朔，旋即却低下头，对楚凌说道，话说到一半，却怎样都再说不出来了。

“为何要怪？”

楚凌知晓云川心中所想，笑道：“我先前就说过，你是属于草原的云海部贵女，并非属于上都的金丝雀，既然能回到草原，回到北庭，回到云海部，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是。”

听到这些的云川，没由的心底生出失落。

“不过…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派人来告诉我。”楚凌嘴角微微上翘，“你家师兄别的本事没有，保护自家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若今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一趟北庭，到时别把我拒之门外就好。”

“真的吗？！”

云川眼前一亮，惊喜的抬起头看向楚凌，“怎么会，师兄若真是能去北庭，我一定会领着阿父……”

看着云川恢复往日神采，楚凌露出一抹笑意，尽管他不知晓，云川那夜去见他之前，究竟见了谁，说了那些话，不过云川离开上都，这是必然的事情了。

“我这里有封信，你带上。”

想到这里的楚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云川面前，“等回到云海部再拆开，虽说不能让你云海部实力变强，不过却能让云海部不愁吃穿。”

“好。”

云川心里暖暖的，伸手接过那封信。

这个楚凌，做起事来还真是滴水不漏。

看似神游的司马朔，实则却一直在关注着，当听到楚凌所讲，心底却暗暗感慨。

“去吧。”

楚凌伸手抹去云川脸颊的泪痕，笑道：“把头昂起来，多笑笑，离开上都，回到家乡，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有我，万事无忧！”

“是。”

云川玉颊微红，然心境却全然变了，在看了楚凌一眼，云川便转过身离开车驾。

“这一别，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

看着云川离去的背影，司马朔放下茶盏，笑着看向楚凌道：“宣德郎就这样狠心？”

“该见时，自然会见。”

楚凌撩袍起身，对司马朔说道：“丞相，若没有其他事情，那楚某就先走了。”

“国教院的事，宣德郎做的很好。”

司马朔见状，也没有挽留，不过却说道：“本相希望国教院到明岁会试召开时，可以一鸣惊人。”

“国教院想要的不是这些。”

楚凌弯腰朝车驾外走去，“国教院出来的人杰，是要让这个世道更好。”

留下这句话，楚凌走出车驾。

哒哒哒~

看着远去的骑队，楚凌双眼微眯起来，似乎感应到什么，本骑行离去的云川，勒住所乘坐骑，相隔较远处，云川回首看向车驾，恰好便看到了楚凌。

“师兄，珍重！！”

见到楚凌走出车驾，看向自己离去的方向，泪顺着脸颊流下，云川挺身而起，朝楚凌挥手示意，尽管她知道自家师兄可能听不到，但她就是想喊出来。

“珍重~”

楚凌站在车驾上，瞧见云川向自己挥手示意，露出淡淡笑意，伸手向云川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