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褐色布鞋，上有绣着的金边，青年莫名其妙的点了点脚尖。

这才不缓不慢的看着朱源晋，突然嘴角皱了一下。而后面带如同春暖花开时的笑容，热情道：“看样子你是外地人吧。不知道要去县衙干什么。不过没关系，我表哥就是县衙里的捕头。正好我现在要去找他，你就跟着我走吧。”

朱源晋笑了笑道：“好，那就劳驾你引路了。不过，”

那青年笑道：“不过什么？”

朱源晋看着远处街角，说出对青年来看是莫名其妙的话：“苍阳县的街景还算是热闹。想来安居乐业视为土风。看小哥你的穿戴像是个秀才吧。”

青年这才认真的看着对方，点头微笑：“朋友好眼力。看来你也不是个普通人。不知道你来是投亲还是探友。”

“不是投亲也不是探友。”

青年有点诧异，随后笑道：“哦，那就奇怪了，难道你来游山玩水。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更是有缘了。因为小生也是个爱游山玩水的人。踏绿寻虹，入画做文，何等潇洒自在。如不嫌弃，就由我带你领略本地的名山名景吧。”

朱源晋颇为正眼的看了看此人，拱手：“好的，以后有机会还是会讨劳的。”

青年的眼神溜过朱源晋腰间的玉佩，嘴角不自觉的微翘。看着前面的路不自觉的露出怪容：“在下赵岩，正如你所言是个秀才。虽不敢自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可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目前在一所私塾任教，而闲来无事时便会帮街坊邻居写写书信，偶尔给桂花坊的姑娘们画个小画，写个文章，做个小曲儿。”

互相说笑着走过长长的街，两人看到街道旁的一处空地上围着很多人，顺着空隙看去见蹲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粗糙破旧露裂口的灰色麻布衣服上，残留着数天或是几个月来而不曾换掉却洗的很干净的证据。

“嗯，卖火柴的小女孩。”朱源晋停下脚步不由得挤进人群。

火柴，并不是小小木棍上酿着红色磷粉可以摩擦出火焰的洋火。此处的火柴是指树木枝干劈开的一根根条形物，用来烧炭的原品。

上等的火柴是用特别桃树果木等根茎劈成，而这种果木却是少之又少，所以一般都是皇家或是富贵有钱人用的。

看着面前不成条形，乱七八糟而曲扭不堪的细树枝，实在不能称之为柴木。这种水平的火柴，只怕送富贵人家，他们都不会有要的。

鸭蛋形的小脸上挂着片片黄泥，眼睛红红拖拉着两道泪痕渍，捏着衣角的小手上尽显擦伤血口。想来，这些树枝都出自这位小朋友的双手。

是呀，小朋友。这个年级应该是快乐的小学生，坐在明亮的大课堂里，享受着同学之间的友爱，师生之间的关爱，以及校外父母之间的疼爱。

老师的呵护，同学的帮助，知识的灌溉。做无忧无虑的祖国花朵是多么幸福，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我们的小时候真是幸福啊，没有网红、没有饥饿、没有苦恼。

“哎，这不是牛老头家的闺女吗。今天怎么是她来出货。说起来，这几天还真没看到老牛头，这孩子真是可怜啊。”一位貌似认识的中年汉子站在人群中自语的说着话。

他身边的另外一位中年女性，表情中全是心痛：“是呀，这孩子自小就很聪明，长的又很可爱。可惜，打小就死了爹娘，被老牛独自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说完话，从手袋包袱里拿出一张奇怪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拿着这个奇怪的东西走上前去温柔道：“小妞妞，来，姑姑这里有张肉饼，很好吃的，而且还热乎乎的。拿着吃吧。”

说是肉饼，其实不然。最起码在朱源晋看来这就是个半截砖头块，这东西看着就不像是面食。黑乎乎的、有点脏兮兮的，看不到肉菜也就算了，上面还有很多黑手印和不干净的毛毛。

比脏脏包还脏的东西。不过这个东西可是大明百姓心目中的高档食品，外表脏内在朴实。而那个东西则是无知群众跟风的面包，外在故作脏，实际内在添加剂比外在还要不堪……

小丫头本来就跪坐在地上，叩首拜谢，接着弱弱的说：“姑姑，你挑选一些木柴吧，当我付肉饼的钱。”

“傻孩子，咱们住在一条街上也算是邻居，姑姑作为长辈送你吃的是应该的呀，要什么钱。来快点吃吧，看你的嘴唇都干了，中午没吃饭吧。”

小丫头遥遥小脑袋，想要用善良的谎言来压制咕咕叫的肚子。街头另外一边卖果子的农家，拿着两个大个红色诱人的果子。过来给小丫头道：“来吧，先吃个果子。好吃解渴。”

小女孩道了声谢谢后竟然做出了让人惊讶的事情来。她掏出一个洗的算是很干净的破旧手帕，将两个果子和肉饼包裹其中，认真的包好后收入怀中。

这手帕可不是我们常用的那种布稠缎子似的方巾，而是一张类似草皮的东西，像是麦子杆压扁编制成的一样。看小姑娘认真的，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让人心酸。

“小姑娘，你怎么不吃呢。”一位男子好奇问道。

“爷爷生病了，我想带回去给他吃。”伴随着咕噜声的小丫头认真说道。

怜悯之心冲击着各位过路人的心房。那位中年姑姑看着自己手袋包袱里的另外一张肉饼，儿子在私塾中考试成绩优越，所以特买肉饼作为奖励。

又看了看小女孩，摇摇头眼神坚毅，将肉饼拿出来道：“妞妞真是乖孩子，来，这是姑姑奖励你的。”

小女孩看了看妇女，没有伸手：“姑姑，这肉饼是给焘哥哥的吧。我是不会要的。其实你能送给我一张饼。就已经让我万分开心了。”

这位姑姑露出了母爱性般的笑容：“你这丫头就是倔强。其实姑姑的包袱里还有两张给焘哥哥的肉饼。所以你就放心吃吧。”

小女孩搓着手指，思索该不该去接那香喷喷的肉饼。看着留着口水而犹豫不决的小女孩。朱源晋笑了笑上前道：“这位姑姑，家里做饭肯定离不开木柴。要不你就那些木柴替换吧。你说呢。”

那位姑姑略微停顿，脸色有些不解，随后看着小女孩又扭头疑惑的看着朱源晋。好是半天才明白了其中含义，而后笑容满面的说：“对了，还真是的。家里的木柴不多了，需要一些。妞妞，姑姑身上没带零钱，可不可以用这快肉饼换些回去呢。”

小女孩这才拿过肉饼，有点急迫的吃起来。因为爷爷的身体不好不能工作，自己只能承担起这一切。从清晨就去城外找火柴卖。可是自己的力气太小，所以都是些干枯落地的细枝木。

即便是这样，耗费了好半天才将这些细枝拉到这街角。不要说这中午饭了，就是早餐也只啃了一个干巴的发霉野草糠滋。现在她真的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