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欢思考了两秒，抬眸，视线虽然清冷，但不会让人不舒服。

她看向评委席唯一的一位女士，“麻烦宋奶奶上台配合我做一个小实验可以吗？”

这位宋奶奶是华国心理学泰斗级别的人物，发表多篇着作，在华国享誉盛名。

她端庄大气，也穿着一件暗色旗袍，梳妆得体，像是八九十年代最珍贵的明珠。

“小姑娘，我可是刚刚说明了心理学上的实验并不能说明什么。”

楚清欢闻言点头，声音温和：“宋奶奶，实验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实验能让我们看到效果，清晰明了。”

宋奶奶闻言有些疑惑：“什么实验能够立马看到效果？”

“没有任何危险，您愿意来体验一下吗？”

楚清欢反问。

宋奶奶是个理论派，但被这样邀请，她从小的教养也不允许她拒绝。

“好，小姑娘，你可要小心，我一把老骨头了。”

楚清欢点头，把最中间的位置让出来。

随后她让宋奶奶抬起双手腾空放在胸前，手心朝上，两手平齐后分开，互不碰撞。

“宋奶奶，您闭上眼睛，听我说。”

宋奶奶点点头。

“您的左手上放着十斤重的铅球，您的右手上拴着一个粉色的气球。”

楚清欢边说边在宋奶奶手腕上用手指轻轻划了一下。

“左手上的东西很沉很沉，带着您的手一点点下沉，右手上的东西很轻很轻，它是气球，带着您的手缓缓上升。”

楚清欢继续塑造环境，坐在评委席上的众人纷纷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宋奶奶手上的变化。

时间过去短短十秒，原本平齐的两手出现明显的高度差。

其中左手下落四到五厘米，右手上升三厘米左右。

“睁开眼睛吧！”

楚清欢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宋奶奶瞬间清醒，眼皮松散微微睁开，露出有些浑浊却依旧精明的眼眸，望向自己的手。

开口有些惊讶：“哎呦，我原本是平齐的吧？”

楚清欢两只手握着宋奶奶的双手，交叉对比，这样一来高度差更加明显。

随后楚清欢先是扶着宋奶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后才慢慢论述：“暗示可以是设计一个世界勾勒出病人心中所想，从中寻找解脱点，也可以是简单的语言暗示。”

她视线落到没有头发且神情严厉的老头儿身上，声音平稳，侃侃而谈：“现在的大多数病人不需要我们制造一个世界，需要的是倾听和鼓励，一句话一个手势都是一种暗示。”

“时间长了病人的想法就会有所改变，这也是我们心理学存在的意义，暗示可行但不好行。”

老头儿拉过自己的话筒，面上表情缓和，问道：“不好行是什么意思？”

“暗示的度不好把握，作为心理医生，我们需要把握病人心理，暗示作为一个小小的工具却关乎大局，暗示之所以叫暗示，就是在‘暗’，即不能让人发现。”

“这对心理医生的技术考验比较高，但是有一个领域不会限制度。”

楚清欢顿了顿，抬眸，其中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暗示在犯罪心理上的应用更为广泛，作为一个确认犯罪的人，我们的心理审讯大可以没有度，因为这一刻警察负责侦查，犯罪心理师负责击溃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楚清欢视线落在没有头发的老头身上，没有躲闪没有避让，就那么四目相对，她心中的狠厉掩饰的很完美。

“嗯，不错。”两秒后，老头儿带头拍手鼓掌，“你从事犯罪心理？”

楚清欢摇头，“只是兼职，但我更喜欢灵魂释放的感觉，没有任何束缚和控制，一个灵魂主导另一个灵魂的感觉总是让人迷恋。”

“你真的是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吗？”老头儿问道。

楚清欢微微颔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是，我在职期间一切为了病人，不在职期间，我只是我自己。”

她不卑不亢，“老师们还有问题吗？”

宋奶奶双手交叠，白玉镯子上的图腾精致优雅，是盛开的木槿花。

“我想问问你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是如何看待抑郁症人群？”

宋奶奶本身就是专攻抑郁症，她问出这个问题周围的几位评委面面相觑，宋奶奶目前是京都大学名誉教授，却没有任何亲传学生，她现在问出这个意思，不免让人怀疑她是把楚清欢收为学生。

楚清欢垂眸，声音压低：“抑郁症人群是整个心理疾病界最可悲的存在。”

顿了顿她离开中心灯光位置，藏于黑暗，诉说着可悲。

她声音沉郁：“抑郁症在早期表现不明显，一旦发现就已经到了中症，重症。”

“抑郁症患者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在不断证明自己得病，而这条路终究是无法回头的，每一步都是在走向死亡。”

声音自暗处缓缓传来，徐徐诉说着生命的溃败。

“你接诊过几个抑郁症病人？”宋奶奶接着问。

“一个……”楚清欢声音减弱，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

顿了顿，她用平静的声音说：“是我自己。”

宋奶奶眼神里带着些许悲悯，声音柔和：“小姑娘，奶奶不是故意的。”

楚清欢重新走入光明，白洁的灯光撒在她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足以融化冰雪。

“奶奶，帮助抑郁症患者走出困境是心理医生的天职，如果他们没有灯塔，我们就做他们的引路人，如果他们没有希望，我们就成为他们的希望”

楚清欢眼神坚定，眼底的冷漠在提到抑郁症人群时全部消散。

因为经历过，所以想要拯救所有人。

“好！”宋奶奶站起身来，缓缓鼓掌，渐渐的诸位老师都站起来，加入到队伍之中。

“哐当！”

一道开门声自舞台对面响起。

在场众人的视线一瞬间集中在门口，屏气凝神，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大胆，随意走进比赛现场。

楚清欢抬眸，一道光从门缝中倾泻而出，降落到地板上，一个纯手工皮鞋出现在视野中，顺着望上看去，是修长笔直的双腿包裹在西装裤下。

再往上是一束黑色玫瑰花，丝绒质感夺目的黑暗。

背光的情况下只能看到男人脸上的轮廓，不真切，却像是自天边走来的神明。

他缓步走来，走下一级级台阶，从天堂走向人间，目光温柔，恰好落在台上，触及到自己的至宝，扬起一抹笑容，能融化千年冰雪。

“我来了。”他用口型告知楚清欢。

楚清欢收回落在宋砚辞身上的视线。

抬眼的瞬间一滴清泪滴落，那段时光不堪回首……他那时狼狈出现却也是希望……

他是她救的第一个人，也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