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却摇摇头：“其实，这种生存之道，乃是先祖从人类的繁殖方式中悟出的道理，只不过是一种低劣的模仿而已。真要说长生，人类才是最成功的种族。”

秦岚扬了扬眉毛，对于安提出独特的观点十分感兴趣。

“从种族的角度来论长生吗？那人类确实算成功。”

于安点头：“从万年之前到现在，世上有无数妖族已经灭绝，而人类却不断发展壮大，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可以预见到，未来只要不出现灭世级别的天灾，人类仍然会是主角。”

“而且你们还在大力发展航空技术，再过百年，哪怕真出现了天灾，地球被毁，人类也能转移到其他星球，或者建立太空据点，将种族延续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永生啊！也是妖族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

听一个几万岁的老妖怪如此唏嘘人类，秦岚总有种现实太过魔幻的错觉。

那些想要追求长生的个体，在于安这等宏伟的视角之下，仿佛变成了不知所谓的孑孓。

“小友想到什么了？”

见秦岚若有所思，道长笑着问道。

“夏虫不可语冰，以往那些追求长生的人，和于先生相比，真是高下立判。而且我也曾想过，要和学姐相伴千千万万年……”

于安摇头：“不能这样说，个体想要长生，是种族想要延续的具体体现而已。简单的说，个体追求长生，是种族经过漫长进化后筛选出来的本能，每个人都有这种本能。具体来说，就是不想死、怕死。这再正常不过了，就像人饿了就想要吃饭一样，不存在什么高低之分。”

秦岚哑然无语。

于安看待问题的角度实在太高了，仿佛剥离了主观色彩，让他无可辩驳。

而且也十分正确。

秦岚不由得回想起了最近看的书，对于曾经某些思考过的问题，心中又有了一些感悟，不由得感叹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也是阅读了无数前身留下的记录，才有了这样的感悟而已。这些道理其实就在那里，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

于安也唏嘘着，又看了看老道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老道摇摇头：“你不用再劝了，我是不会用你那返老还童之术的，生死有命，寿命到了就要死，这是自然之理。我本就是修道之人，又怎么会逆天而行。何况返老还童相当于换了个人，我还是死了！你又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于安长叹一口气：“道理谁都明白，但这种事自古都是知易行难，我与那追求长生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返老还童之术，竟然真的能对他人使用吗！

秦岚无比惊讶。

清源道长能拒绝这种诱惑，更加令人钦佩。

但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自己现在失去所有记忆变成了婴儿，长大之后，真的还是自己吗？

这其中涉及到了极其复杂的伦理问题，还有自我认知、人格的形成等等各方面的知识……

秦岚不由得陷入了思考。

岳清秋却毫无波动，向于安问道：“你逆流而上、游历人间的这些年，有没有见过妖王？”

于安摇头，然后又点头。

“我上一次返老还童是在二十二年前，这一世没见过妖王，不过上一世、以及再上一世留下的记录中都提到过……妖王白泽曾经找到他们，探讨过许多问题。”

“那最后一次见到妖王，大概是什么时候？在什么位置？”

于安算了算，十分肯定地答道：“二十九年有余！那时上一世在海外游历，是妖王主动找到他的。”

三十年！

岳清秋目光一凝。

那时候妖王白泽已经失踪了。

但其实他还在暗中活动，说明真的在谋划着什么！

岳清秋又追问道：“知道具体讨论了什么问题吗？”

于安又回忆了一下：“再上一世留下的记录中提到过，妖王询问了返老还童之术，还请他帮忙做了一些事，但没写具体做了什么。上一世的话……只留下了一个印象，说妖王十分有趣。”

十分有趣？

岳清秋不由得有些生气。

丢下妖族不管不问这么多年，现在妖族生存压力越来越大，连面都不敢露！

这个烂摊子至少有一半的责任要归到白泽这个妖王身上！

岳清秋攥着秦岚的手，劲道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大。

“学姐~！！”

秦岚的痛呼让岳清秋回过神来。

她反应过来，又揉了揉秦岚的手。

“没事吧？”

秦岚摇头……

老道长见他们俩举止亲密，不由得笑了笑。

“若九尾大人真成了妖王，两位的姻缘传出去可能会成为标榜，妖族未尝没有一线生机。而且白泽乃是上古瑞兽，能预知凶吉，必然是看到了什么才会选择这样做，九尾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

听到老道堂堂一个捉妖人在这宽慰岳清秋这个未来妖王，秦岚又生出了荒诞的感觉。

不过一想到自己也是捉妖人，还在想办法帮助岳清秋，让妖族得以延续……

好吧，似乎也不是那么荒诞了。

太阳西斜，下午三点，岳清秋和秦岚离开了道观。

他们在道观内呆了两个多小时，聊了许多有趣的见闻。

两个捉妖人，两个大妖。

一对情侣，一对忘年交。

秦岚不由得感叹，缘分真是奇妙。

于安送秦岚和岳清秋回到了桥上。

所幸，小电驴还在，画架也没丢。

听闻秦岚和岳清秋打算去坐竹筏，于安说道：“这个时间点，竹筏票应该早就卖完了，不过我有办法，两位跟我来。”

于安带着他们，来到江边一处偏僻的树林里，找到了一个发黄的竹筏，上面有个十分简单的竹凳。

招呼秦岚和岳清秋坐上去后，于安挥了挥手，河水涌了上来，将竹筏托着滑入了江水中。

“之前我会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在江中钓鱼来换些钱财。后来发现画画更赚钱，这竹筏就没怎么用过了。”于安解释道。

秦岚感觉很有趣，又有点担心：“这景区的江面，竹筏应该都是统一管理的吧？”

“没事，老道长在附近还有点名气，本地人大多也都认识我，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