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大团的琉璃花台竖立在水面，小串的花灯浮在湖面，水色映衬下，一派火树银花之景，微风拂过，吹皱镜湖，涟漪层层荡开，将本就美仑美央的清波湖显得越发不肖人间。

穿着火云纱的舞姬玉足轻点，腾跃而上又翩翩落下，激荡的水花溅起一片惊叹声。

”早就听闻‘楼外楼’的舞技冠绝扬州，这舞娘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单凭这一身轻功，就可入江湖百人榜内啊！“赵元羽看着舞姬娴熟的折腰起身，旋转腾跃，明明只是方寸之地的莲台，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越发的好奇这‘楼外楼’背后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意外，赵归意恰恰坐在他的上首，听见赵元羽的感叹，他脑海里回想了青年平时的样子，也很好奇对方到底是如何将这些女人搜罗到一起的。不过好奇也只是一瞬，赵归意并无意打探人的隐私，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瞬间就被更加有意思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如果说方才的开场舞已经足够引人惊叹了，此刻出场的众人更是打破了寻常人的认识。

凌波微步本就是百年前上清派的不传之秘，相传此功练至大成，脚踩流水亦如履平地。随着上清派的衰败，这门功夫也渐渐失传，众人本以为只会在传说中出现的绝世轻功，此刻却被一众舞姬使出，如何不让人惊呆眼眶！

赤足轻点水面，八位头戴莲花冠，腰缠珍珠带的舞姬从两侧踏浪而行，齐齐聚在浮上来的莲盏上。而最开始的那位舞姬则被升起的莲花瓣包裹住，隐去了身躯。

八位舞姬起舞，两岸的乐师击鼓吹笙，曼妙的身姿跃起，两两相对的舞姬凌空交错，换位后继续起舞，倒是将观舞的人看的心口一惊。

待到乐声方休，一阵清越的笛声奏起，悠扬的羌笛伴着丝竹声再度将场面拉向高潮，紧闭的花台再度绽放，内里藏着的红衣舞姬猛地跃下花台，八位翠衣舞姬附身下拜，双掌朝上作供奉状。红衣舞姬踩着八位舞姬的掌心环绕一周，最后飘然落入花台，仰头对着看官嫣然一笑，花台再度合拢，八位舞姬如来时一般踏浪而去，唯留唏嘘的众人还在回味刚才那绝世一舞。

红娘子作为主事人这时才出场，看着台上不少还在回味中的看官，她娇声笑道：”今夜舞会方才开始，各位贵人切莫心急，更好的还在后面。“

除了赵归意不甚明了，其余众人似乎并不意外红娘子此刻的出现，一旁的小厮将一张金牌放在了赵归意的小几上，对上赵归意疑惑的表情，小厮解释道；”今夜所有的舞者在最后会被评选出一名魁首，诸位贵宾各有一张金牌，可以投递给自己喜欢的舞者。“

赵归意两指捻起轻薄的金牌，摸着上面繁杂的花纹，赵归意突然理解了青年常说的富人钱最好赚的话了。

送完金牌后小厮无声退下，赵归意心思并不在湖上的舞姬身上，拎起冰壶倒下一杯清酒，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勾的下首的赵元羽放下环在侍女腰间的手臂，探出头来向赵归意讨酒，“赵兄一人饮酒未免寂寞，在下不才，愿为兄长排忧解难。”

两人不过初识，这人却似两人认识良久一般，十分自来熟的来讨酒喝，赵归意此前还从未遇见过如此的人，一时间倒是有些新奇。

轻手一推，他手中冰壶就朝着赵元羽奔去。赵元羽伸出右手，接、回、卸、放，轻描淡写间化去赵归意附在冰壶上的力道，也不拿酒杯，就着冰壶仰头一饮，清冽的酒液从他的唇间滑落，一路滚向衣领深处，流下道道水迹，“好酒！不愧是被评为‘一笑黄金满千镒’的羽裳酒，今日得此一杯，已足矣！“

赵归意对赵元羽不经意间露的一手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是玲珑给说得出名字的人物，这点本事还是应该有的。

将自己的那一壶酒送了出去后，赵归意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小厮，开口道：”再来一壶酒。“

小厮闻言却是抱歉的笑道，”公子，羽裳酒一桌仅限上一壶。“

赵归意听了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但他也无意为难一个小厮，”那就去取别的酒来。“

小厮躬身退下，很快回来了，手里又重新带着一个小酒坛，”公子，红夫人说您的身体尚未好全，不宜饮烈酒，这是五年份的李花酒，红夫人说虽然不比羽裳酒烈性，但绵香醇厚却是不输羽裳酒，公子可以品鉴。“

一番对话听的正在饮酒的赵元羽都放下了手中酒壶，什么时候‘楼外楼’这么好说话了？？

眼看小厮放下酒坛退下，赵归意随手接过酒坛就准备继续饮酒，赵元羽原本的好奇心愈发壮大，”不知赵兄与红夫人是何关系？我数次来‘楼外楼’，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好说话！“

李花酒虽然醇香，但到底少了分烈酒的灼人，赵归意草草喝下几口，听见了赵元羽的疑问他垂眼向下，许是饮了酒，他的眉目间些许不耐：”你既打听得出我的名字，难道还打听不出这关系？“

赵元羽一听这话，只能无奈道：”赵兄高看了，在下知道赵兄姓名不过是听旁人说起，并非有意打探的。“

一听有人说起过自己，赵归意放下酒杯端正身体，低头看向赵元羽道：”你从何人处得知？“赵元羽摇头轻笑道：”怎就变成盘问我了？“发现赵归意脸色沉了下来，赵元羽只好松口道：”不是旁人，只是恰巧午时在下经过墨城来客处时听见几句闲言，又碰巧发现这闲言谈的是有关赵兄的事情，这才多留意了几句。“

似乎是没看见赵归意听了这话后沉下来的面色，赵元羽继续轻笑道：”在下想，赵兄与那燕国皇室，想来有点渊源吧。“

赵归意沉默的放下酒杯，不理会一脸跃跃欲试的赵元羽，起身就欲待离去。

就在此时，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直指赵归意洞开的后门！

”危险！“

”赵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