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策
作者:北特风 | 分类:历史 | 字数:1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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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相得益彰
在时云川两人餐食不久,客栈闯进来两名胡商打扮的男子,从进门起一直抱怨嚷嚷街道尾的客栈一大早就已经客满,显得有些沮丧,张口询问店中的伙计是否还有房间,伙计依旧面露笑意说道上好的客房大把有。两名男子的对话立刻引起了时云川的警觉,此刻他的眼皮迅捷翻起,晶莹的黑色瞳仁深处,饱含着思索。魏雪絮注意到他幽深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不由的怔了怔,语调冰冷问道,“怎么了?”
“注意到刚才那两人的对话了,舟当镇又不是什么有名气的街镇,往来的外客应该不算太多,这才到了午食,街道尾那客栈就早早的客满,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时云川说道。
“那也许是过路的商客呢?”
时云川嘴角微微扬起,片刻后才慢慢说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方才我们巡视了一圈,并未看出什么端倪。街道尾那边道路狭小,进出多有不便,商客来往都运有大量货物。相比这里附近的客栈靠近主街,道路宽敞,若是商客怎么可能会选择那么一个地方住下?”
时云川的一番话,让魏雪絮将信将疑,出于对展蝶的担心,两人匆匆结账走出客栈,穿过石砖满铺的主街道,健步如飞的赶往街尾的客栈。在离那家客栈不远的一个卖女子饰品的摊铺时云川叫停了疾行的魏雪絮,佯装在挑选首饰。魏雪絮有些不解的问起,“不是去客栈吗,怎么停下来了?”
“客栈门口走出来两个人,其中有一人我和展蝶姑娘曾经在皇都城的临福客栈见过。”时云川低声说道,魏雪絮下意识的刚想转头去看,突然被叫住,“别转过去,那人叫纪炎,是中豫青衫卫的镇抚使,这一个月以来,授天府的四司一直在抓拿这个人,想不到他竟然逃到这里来了。难不成这次展蝶姑娘与司马璆被绑好他们有关系?”
待纪炎匆匆远去之后,时云川游目四周,视线不由凝住在客栈二楼,拿起摊铺一支附有三颗珠花发簪,面露微笑说道,“老板这个给我包上。”
魏雪絮脸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心里在暗骂都这时候了他可还真是有雅致。
时云川步态从容的朝客栈走去,低声说道,“客栈,这客栈定有问题。”见魏雪絮并不打算问点什么,时云川只好继续说道,“如今南宏的气候早晚微寒,虽然还没有到夏季,中午却十分炎热。四周的民宅都打开了窗户,唯独那家客栈的二楼窗户紧闭。”
魏雪絮顺着他的话抬头扫了一眼客栈二楼,果真是如他说的一般。客栈门口,两盏朱红色的灯笼悬挂于门楣两旁,上面誊写“金盛客栈”几个大字。客栈内,客人显得有些稀疏,前庭摆置了八九张八仙桌,四边围着长板凳,坐有客人只有三四桌。时云川刻意挑了一个邻近通向二楼的楼梯边位置,一个子不高的掌柜上前招呼道,“两位客官,来点什么?”
时云川试探性的说道,“给我两来间上好的房间吧。”
掌柜连忙解释,“哟,这位客官,那可真不巧,本店的客房都已经满了,现在已经没有空余的客房了,要不来到别的什么?”
时云川脸上故意做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能吧,这才是午时,那么快就没房间了,前几日我来的时候空房很多,怎么今天就客满了?”
掌柜勉强露出笑容,“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今日真的客满了。”
时云川装出一副失落的神态,抱怨道,“那就先来一壶茶和一份糕点吧。”掌柜应一声之后回到柜台叫唤店中的小二给楼上地字三号房的客人送饭菜上去。
纪炎与同行的男子正朝着镇口的方向匆匆赶去。两人并立二行,与纪炎高瘦的身材相比,男子就显得比较粗壮,黝黑的肤色和脸上的一道横疤看上去多了几分凶狠。男子的名字叫纪平,乃是纪炎的亲弟弟,担任青衫卫的副镇抚使。随口问道,“大哥,你在这皇都城这一个月以来,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近来出了一个年轻的剑客高手?”
纪炎一脸深思之后,断断续续的说道,“在皇都城若是论使剑的话...印象中不超过三个,北渚剑的后人子书剑,司寇家的二公子司寇邕,授天府的秋五也算得上一个。其他的。。。未曾听起有什么年轻的剑客高手。”
纪平迷惑的眯起了眼睛,“那就奇怪了,昨日去给展英送信那会,在她家门口遇到与同行的一男子,本想趁其不备将其袭击,不料此人反应迅速,拔剑迎来,我跟他过了数招,未能讨到半点便宜,看剑法绝对不在我之下。后来展英的大徒弟魏雪絮也赶了过来,听说此他在卫江门的掌门谷懿修那里学艺多年,使的一手的好弓,故而我才不敢恋战。”
纪平的反应还算是机敏,若他当时继续与时云川缠打,再加上一个魏雪絮,必定处于劣势。听到这里,纪炎也随之疑惑起来,说道,“你的武功在青衫卫中仅在指挥使之下,平日里能让你肃然起敬的对手,而且同样是使剑,在江湖上也没有多少个。而且我也没有想到展英的大徒弟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若是只有那魏雪絮自然是不足为惧,就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少年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好在没有恋战,不然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城中跟踪这司马璆,好不容易等到他和展英的女儿一起,而且在城东那一片地处偏僻,不容易惊动官府。”纪平说道。
在镇街口有一个凉亭,坐落于一水塘边上。亭子有四个面,四个角上都有一根醒目的一丈高的朱红色的柱子。亭内一老者背着手面朝水塘望去,两名护卫持刀挺立在亭外警觉的游目四望,见纪家兄弟走来两人躬身作揖。纪炎、纪平没有闲暇理会,进到亭子抱拳说道,“参见指挥使大人。”
老者缓缓的转过身来,摘下深黑色斗篷衣上的连帽,连帽下是一张皱纹纵横的面庞,神色庄严。说话的腔声沉重,“事情都办妥了吗?”
纪炎迈进一小步说道,“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经办妥了,展英这个时候应该在路上了,算时辰和路程,应该会在今天的酉时到达烜赫斋,将信送到那司马固手里。”
老者正是青衫卫指挥使庞进,面无表情的徐徐道,“授天府六司已创建三年有余,极其神秘。早些年我们虽然派了很多暗探潜入多方打听,但都皆无所获。直到两月前我们安插的授天府暗探才获悉,六司所负责的是一个惊天秘密,但并没有言明。兹事体大,这才派你去与他接头去了解这惊天之密。”
“卑职前些天才与此人接上头,他也不知道这惊天秘密具体是什么。仅提到到六司在筹建之时曾找过司马固去想任他为六司司主,不过被他给回绝了。得知这个消息后卑职一刻都不敢怠慢派人传信给指挥使大人。”纪炎顿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过卑职有一事不明,既然六司负责的是一个惊天秘密,当初找到司马固,他定然对这个惊天秘密知晓一二。既然他不愿去,授天府为何不找机会将其除掉,以免日后消息从他那里泄露出去呢?”
庞进轻拍了纪炎的肩膀,容色自若,说道,“司马固曾经是南宏的太史令,二十年前突然辞官回家,接手了祖上留下的烜赫斋。烜赫斋在司马固的率领下,名声渐益壮大,中立于各国之间,在江湖上有着举无轻重的地位。烜赫斋掌握着太多的机密,牵涉的人以及利益甚广。就那么一个人,授天府也不敢轻易动他,我们如今抓了他的儿子逼他赴约,已经算是下策。”
“大人,那依你看,他会将六司的秘密告知我们吗?”
庞金摇了摇头,也不是十分的有把握,淡淡说道,“司马固老来得子,视子如命。而且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六司的秘密再重要,也不抵不过他儿子的性命重要吧?”
金盛客栈里,时云川魏雪絮已经坐在那里过了半晌。时云川正悠闲的玩弄桌上的茶杯。魏雪絮显得有些不耐烦,焦虑的情绪已浮上眉梢,忍不住的问,“我们现在要在这里等什么?”
“等人”时云川淡淡回了一句,注意到魏雪絮疑惑填满面容,迟缓了片刻接着低声说道,“如今已经我们不敢断定展蝶姑娘就在楼上。况且客栈的客房已满,明显是青衫卫的人已经将二楼的整个客房都包下了,倘若我们现在冒然的冲上去,肯定会...”话音突然止住,将目光转移到在楼上小二,拎着地字三号房的客人刚吃完的食盒,嘴里哼着小曲顺着木楼梯下来。时云川从怀里拿出发簪,一个起身装作不经意的与他撞上,“失手”将发簪掉落在地上,“哎呀,我的发簪。”店小二见状,吓得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连忙捡起发簪,嘴里一直不停的说对不起,时云川一手接过发簪,惊讶的问道,“咦,怎么掉了一颗珠花?”店小二仔细一瞧还真是,转身蹲下焦急的寻找。时云川扫了一眼食盒向魏雪絮使了个眼色,魏雪絮立刻会意。时云川也蹲着寻找,在另一张桌脚那里“捡起”一直在他手里的那个珠花。掌柜看见连忙走过来先是赔礼道歉,接着刻意提高嗓音,开始喋喋不休的指责店小二的莽撞。时云川连忙阻止还言明是自己的过失,见客人没有追究掌柜才没有继续训斥。
离开客栈后,时云川和魏雪絮在一处僻静的巷道,确定四周无人之后,聊了起来。
“怎么样?”时云川着急的问道,手里紧紧的抓住那发簪。
魏雪絮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快速道,“可以确定师妹就在那客栈里,食盒里有两副餐具,而且剩饭菜里看到了一个被剥完皮只剩下陷的包子。应该是师妹吃剩的。她打小吃饭有那么个习惯,这包子从来都是只吃皮不吃馅。”
时云川想起在扶花峰住的那几天,了解到展蝶的确有那么一个奇怪的习惯。眼眸中不禁露出了喜悦之色,语调里透着笃定,“那就是了。”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确定师妹就在地字三号房,但是我们还不能不知道这房间的具体位置在哪里。”魏雪絮说道。
时云川挑了一下眉,垂下肩膀,似乎心里早已经有主意,“放心,包在我身上”说着将手中的发簪迅速的插到魏雪絮的头发上,“送你了。”
魏雪絮顿了一下,“哎”了一声,想继续说一些推辞的话,但时云川已经转身走远。
时辰已经过了酉时一刻,暮色弥漫,烜赫斋内,年轻侍女掌灯后躬身退去,司马固面色凝重将看完的信递给一旁的展英。展英并没有接过,坦诚的告诉他早已看过心中的内容。司马固非但没有半点责怪,反而内心起了几分羞愧。他深知劫匪是冲着他儿子来的,连累到了展英的女儿。所以司马固是最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也是出于对女儿的担心,才不得已将信打开。
司马固两鬓斑白,也许是这二十年来苦心经营着烜赫斋,名声鹊起的背后代价正是那无情的岁月。下巴上一小撮整齐的尖形的山羊胡子,喜欢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停的上下捋动。要说他对授天府六司的了解到还是有几分的,不然庞进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绑架司马璆。烜赫斋矗立于巨湖之中,四面环水,每到入冬至立夏来临之前,湖面时常起雾,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进出烜赫斋只能通过自家的船只,而且斋房的四周相隔百丈外的湖边搭起了木亭子,四名弓箭手日夜轮流值守,若有异常之处,亭子里的哨卫立刻拉动连接烜赫斋三楼上的黑色铜铃,顿时整个烜赫斋的守卫都会警惕起来。
庞进深知这烜赫斋戒备森严,纵使青衫卫高手云集,也不敢来此造次。无奈只能绑了司马璆以此要挟司马固。虽然信中并未表明身份,但是司马固向来洞察朝堂江湖事,自然瞒不过他。
一旁的展英极力让自己情绪镇定下来,出于对女儿过渡的担心,说法不禁有些颤颤兢兢,“老,老斋主,这...到底是何人所为,为什么将蝶儿和司马公子公子都绑了?”
司马固沉默片刻,神色淡定道,“数十天前,有人来这里花重金求一消息,被老夫给回绝了。虽然我做的搜罗消息的买卖,但行有行规,不是什么生意都接的,如今他绑了犬子,为的就是逼老夫出斋,与他一手交人一手交秘密消息。”
一边是江湖的规矩,不能讲客人打探的消息透露给旁人。这不仅关系到烜赫斋能立信于江湖,而且关系到否能独立于各国之间。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历来行事果断的他现在竟有些犹豫了。无论如何,事关儿子性命司马固决定天亮之后亲赴华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