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打了几十年的匈奴，也被天下人骂了几十年。”

“朝中阁老，文臣大儒，骂我穷兵黩武，枉顾民生，把先皇攒了几代的大汉国库挥霍一空。”

“百姓骂我，年年打仗，重徭厚赋，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

“但是，朕就是要打，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反对，朕也要打。”

“两年前，朕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令初算缗钱，盐铁专卖，就是为了充盈国库，朕要打最后一战，彻底解决匈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刘彻面容坚毅，双眼之中透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势，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匈奴人被打回了漠北，陇西，河西，北地，全是我大汉疆土，大汉不再是以前疲于抵抗，被迫和亲的大汉了。”

“如今，攻守异形！寇可往，朕亦可往；寇可为，朕复亦为！”

“眼下我大汉，有十万玄甲铁骑，朕要为后世子民彻底扫灭匈奴！”

“愿为陛下鞍前马后，誓死效命！”众人高呼。

接着，刘彻开始详细部署，这一仗，他想了几十年，也准备了几十年，每一个细节都已经在脑海中过了不下百遍，甚至千遍。

“第一路，霍去病率领五万精骑，从定襄出兵，进攻匈奴单于。”

“第二路，卫青率领五万精骑，从代郡出兵，迎击左贤王及匈奴其它主力部队。”

“你们的后方有十万步兵，十四万马匹，转运辎重，给朕放开了打。”

刘彻看了看诸人，厉声说道：“叛贼赵信凭着对我大汉的了解，说服伊稚斜，迁到大沙漠以北，他们以为这样，我就打不到他们了吗？”

“哼！朕要杀的人，天涯海角也跑不掉。”

甘泉后宫，卫子夫站在廊桥之上，似乎在等着谁。

不多时，一个宫女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娘娘，照您吩咐请到了。”

卫子夫转身：“去吧，别让其他人进来。”

来人摘下罩衫，赫然便是卫青。

“子夫，为何这般叫我来，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卫子夫长叹一声：“哥哥，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出征了，不知为何，这次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卫青道：“这次要打到匈奴人的老家，确实要凶险的多。”

卫子夫摇了摇头，说道：“打仗肯定是九死一生，我久居深宫，自然也没什么能帮到的。我想说的是，哥哥你要小心其他地方。”

“我总觉得，陛下对你，甚至对我有些变了，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跟以前不一样的。”

卫子夫说着，看向远方天空，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惘。

“子夫，你说的没错。”卫青道。

“我为陛下打了这么多年仗，从一个奴才，一路做到大将军，不是因为我有一个做皇后的妹妹，而是赫赫军功。”

“大汉朝如今除了霍去病，再也没有一个能带兵的，陛下要打匈奴，就离不开我。”

“功高震主我自然懂，今天，陛下亲自分派军力，把最好的将士给了霍去病，想要以他来制衡我。”

“那小子一门心思全在战场上，自然不知道陛下想干嘛，我岂会不知。”

“这一仗不仅是大汉与匈奴的最后一战，也是我的最后一战，不能输。”

一边是自己的夫君圣上，一边是自己的亲哥哥，中间还夹着年轻气盛的子侄。

卫子夫长叹一声，深深地看了眼卫青：“一定要活着回来。”

汉军出征，声威震天，东西两路，浩浩荡荡，宛如一条长龙。

刘彻带领朝中文武百官亲自送行，全城的百姓也都前来围观。

如此大规模的行军，自然躲不过匈奴的耳目。

出关之后，霍去病的东路大军便绝尘而去，谁也不知他这次从哪里发起进攻。

西路军，由大将军卫青率领，不仅手下的兵要弱于霍去病的东路大军，刘彻甚至给他军中塞进了四个“累赘”。

前将军郎中令李广，后将军平阳侯曹襄，右将军主爵都尉赵食其，左将军太仆公孙贺任。

卫青看着须发皆白，穿上战盔走路都有些吃力的李广，又看看一脸傲气，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的平阳侯，心中一阵愤怒。

人说伴君如伴虎，自己鞠躬尽瘁半辈子，没想到却招来了官家的忌惮。

若说心中没有怨气是不可能，但转念一想，卫青也释怀了，归根到底还是自己不懂为官之道，君臣礼仪。

带兵打仗，整个大汉朝怕是只有霍去病那小子可以比得上自己，但若说起来混迹朝堂，比起长安城里那些只会阿谀逢迎的狗腿子们，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收了收思绪，卫青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这一仗，没有输的理由，打完这一仗，他就辞官归隐，再也不蹚这趟浑水了。

然而，汉军探得的消息确实假的，匈奴单于早早地撤出王廷，把辎重全部运到遥远的北方，把精兵安排在大漠以北等待汉军入瓮。

数日之后，匈奴王廷，赵信对王座之上的伊稚斜说道：“霍去病不知去向，还在探，但卫青的大军已越过沙漠，数日行军，人困马疲，大王可以收网了。”

“好！果然都如你所料，刘彻每一步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伊稚斜脸上乐开了花，赵信这人虽天生反骨，但也知道唯有匈奴才是真正的赢家。

卫青的军队越过沙漠，开出塞外一千多里，绕过一处山丘之后，赫然看见匈奴大军排成阵势，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如果换做别人，看到黑压压的匈奴骑兵，早慌了手脚。

但是，他是卫青。

大汉朝唯一的大将军，纵横疆场几十年的不败神话。

冷静、沉毅、果敢，勇武，近乎完美的帅才。

但是，卫青没有破绽，不代表他的部下也一样。

此番行军，苦苦哀求出战，想在暮年再建功的李广，竟然又迷路了，无法接应卫青。

现在，卫青手上仅有两万骑兵，对上匈奴大军，而且是匈奴单于亲自坐镇，静待收网的匈奴大军。

敌众我寡，卫青的脑中飞快地计算，一瞬间便略过无数种战术。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血战到底。

血战并非死磕，卫青打仗用的是脑子。

“所有战车，雁形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