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认知

碧空之下，一股黑雾席卷而来。

它比乌云更低，比云层移动速度更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飘过了天际。

农田里，已经被收割完毕的稻田边缘两只狐狸正在嬉戏，两只狐狸一黑一白，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当这两只狐狸抬头看向天空时，下一秒……

唰！

两道精光冲天而起。

黑雾在空中缓缓停下，生吞掉两道精光后，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滚！

两只狐狸在云层下瑟瑟发抖，这个声音几乎代表了关外狐族的至尊。

紧接着，黑雾直接涌入云溪村，好好的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像是要迎接一场狂风暴雨一般。

此刻，许锐锋正在家中打坐，对外界的事，充耳不闻。

他已经到了修行最关键的时刻，那便是结丹！

问题是，许锐锋按照狐刚子留下的方式，在周遭保证了充足灵气的情况下，屡次想凝结灵气‘结丹’，最终都没能成功。

究其缘由，许锐锋觉着可能和自己灵气中的杂质太多有关。

他是凡人，恢复神智后，所接触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底层，当然会污秽满身。

可这修炼就像是海潮，不进则退，若是结不成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许锐锋越想越压不住心性，整个人开始变得头脑发胀、憋闷，费尽全力的想要压抑住这股莫名急切时……

“你怎么了？”

他竟然在神识里看见了一个身影！

这不可能！！

许锐锋修炼这么久，还从未在神识中发现过任何人，怎么可能有人会进入自己的神识？

“嘿，我在跟你说话呢啊。”

一身黑纱。

她穿着一身黑纱在自己神识中出现了，除此之外，里面好像半点遮挡都没有。

“你是？”许锐锋狐疑的问了一句。

这个女人竟然丝毫不隐瞒的说了句：“我是你的心魔。”

呼。

听到此处，许锐锋终于舒缓了一口气。

他无法结丹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这可给这女人吓了一跳，她见过太多太多引入心魔之人是个什么状态，那对心魔都畏之如虎，唯恐避之不及。这男人……怎么好像一瞬间踏实了？

他在踏实什么！

许锐锋没法不踏实，结不成丹还找不到原因的他，都快压不住自己的心性了，这时候心魔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问题就在这儿！

道家自古以心魔为磨刀石，自由闯过这一遭的人，才有资格斩三尸羽化飞升。

只是……

自己这心魔会不会来的太早了一点？

“说吧，你要什么？”

她看着许锐锋：“你，问我要什么？”

“不然你来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成了一团，窝着身子，胸前全是余震：“你怕是连心魔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侃侃而谈道：“心魔是你专注度高度集中时，偶尔冒出的胡思乱想；”

“心魔是你精进时，时不时就会想起的舒适；”

“心魔是阻止你前进脚步的惰性；是让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新兴致；是令你觉着自己笨、觉着自己难，一遇到困难就想跑的恐惧感。”

“你问我想要什么？”

她慢慢走到了正在打坐的许锐锋身后，将纤纤玉手顺着其肩膀缓缓放下：“我想让你不再修练，陪我~”

那声音仿佛都在拔丝！

而此时此刻的许锐锋，早已不是初见女人的时候，听见这句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挑：“这是打算勾起我的欲望嘛？”

“我不配么？”

她一个转身，身上的轻纱掠过许锐锋的脸颊，仿佛少女的轻抚般，坐在了其怀里。

随即仰望着许锐锋说道：“如今你软玉在怀，柔香唾手可得，与那苦心修练的枯燥乏味比，如何？”

“和我说说情话、龌龊话，用最脏、最侮辱的语言说出心中所想，还能博得我的欢笑，与那个生涩难懂、孑孓熬牙的道经比，又如何？”

“当你我大战三百回合，就会马上体会到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种舒适感，会令你全身舒爽……”

许锐锋突然张口接话道：“也会让我充满罪恶感，在你离开之后，感应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他说的是真的。

但不是自己的感悟。

这不就是村子里那些喜欢玩手机，好打游戏的孩子们所经历的么？

每次寒暑假，放着一叠叠的作业不写，没日没夜的玩，结果越开学日期临近，越觉着自己罪孽深重，可这时候，玩游戏的瘾还在充斥着脑海，家长的催促和即将去学校面临的惩罚汇聚到一起，最终化成一句‘去他妈的，我不念了’，不就是如此么？

这便是令人惶恐的心魔？

“就这？”

许锐锋不屑的看了眼前女子一眼。

她一手拦住许锐锋的脖子，一手搭在对方胸膛，偏着脑袋故意露出身上骄傲的地方：“不够么？”

许锐锋缓缓摇头，轻吐两个字：“不够。”

“哪不够。”

“他们抵不住心魔，是因为不知道重点在哪。”

许锐锋终于反唇相讥道：“道者，以有限生命求无穷大道，会让人觉着缥缈；”

“财者，以全部努力换有限的财富，会觉着亏得慌；”

“业者，可以降低要求，安身立命也不过是一日三餐，卧榻一张。”

“所以他们觉着自己的努力没有方向，不知道日出为何而作、日落为何而息。”

黑衣女子看向许锐锋，惊问道：“你知道？”

许锐锋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我师狐刚子以入梦之法，令我见过天庭。”

“我见过。”

“梦中，祥云万丈、瑞彩千条。”

“何为仙？”

“怕是你们一生都不懂。”

“仙，既是自在；”

“仙，既是痛快；”

“仙，既是唯我所欲；仙，既是唯我所想。”

“我若为仙，手指之处，花繁叶茂；”

“我若为仙，脚踏之地，河水溪流。”

“我想既我梦，我梦既现实。”

“我不需要香火，那是你们认为的供奉，我如此辛苦成仙，不就是为了摆脱这一切么？”

“我不需要信众，那是你们自己心中所求。”

“我，就是我，仙，就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