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意脸色沉得厉害，为芷萝。

程刚并不如看上去那样人畜无害，穆子昭不方便干的事都是程刚去安排。

那一世孩子本来不用死，因为穆子昭是爱孩子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穆子昭。

可身为局外人而且是穆子昭阴暗面的程刚会提醒穆子昭不能优柔寡断，说孩子深受穆家栽培，将来是要接管穆家的，而且孩子聪明，就算现在不知道，等以后明白了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孩子聪明，因为孩子深受穆家栽培，因为孩子已经预定穆家的接班人，所以孩子将来必定有城府。

一个有城府的孩子，等到掌权之日绝对不允许易婷婷活着，更不允许易婷婷的孩子活着。

穆子昭怕了，狠下心对孩子动手。

那一世提议给她下药的人也是程刚，因为穆子昭很多时候会因为愧疚变得优柔寡断。

就像当初的易婷婷，以及后来的她和孩子。

程刚就是那个时刻提醒穆子昭不要优柔寡断的人，是穆子昭的手里帮着解决后患的剑。

身为穆家继承人的穆子昭绝对不能只有优点，却也不能残暴，所以才会有程刚的出现。

程刚这种人绝对不会干涉进没用的事情里，让芷萝去接近易婷婷，会是为了什么呢？

崔知意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又不能置之不理。

接触过程刚的芷萝，还很听程刚话的芷萝，她是不敢留在身边了。

但是放出去也不行，她娘很信任芷萝，她怕芷萝会找回崔家。

崔家又没有庄子，不能像打发芸珍一样打发到庄子里。

“小姐，要不然老奴找芷萝好好问问，她城府不深，说不定能套出点话？”

想到芷萝上次犯事一句话不说，崔知意只能让奶娘去问问。

“麻烦奶娘走一趟。”

奶娘走后崔知意起身来到窗边，打开窗户。

寒风一个劲儿往里窜，吹得她浑身发凉。

好乱，连芷萝都成了一个不可控的人，程刚还利用上芷萝不知道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感觉日子过得越来越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就会出现她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希望时间快点，希望易婷婷孩子赶紧生下来，希望穆子昭再做出什么事儿，希望科举赶紧过去，希望兄长赶紧考出一个好名次。

到时候他就能把事情告诉兄长，让他帮她。

没有家人的帮助她能做的事情有限，尤其是在身边没人的时候。

——

崔知意烦着烦着时间很快到了傍晚，奶娘没有从芷萝身上套出有用的话，又不好问得太过，只能先罢休。

没过多久穆子昭回来了，直接来了揽月阁。

“你们都下去。”

眼看着伺候的人下去，崔知意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给我生个孩子，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随你。”

“我是穆家长子，子慎没了，传宗接代的责任都落在我身上，不管我们感情如何，不管我娶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嫁进来，给穆家传宗接代是身为穆家妇必须要做的事。”

穆子昭盯着崔知意下了通知，而不是商量。

她一直以来表现的抗拒，让他一直陷入如何跟她培养感情，希望她心里有他，希望她心甘情愿陪着他度过余生。

可昨天他想了很多，今天也想了一天，幸亏有人提醒，他才想明白自己陷入一个情感愧疚怪圈。

他娶她从来都不是因为感情，只要抛开感情，他们就是纯粹的夫妻，是夫妻就必须履行夫妻之间责任和义务。

他已经履行他的责任和义务，她却一直没有履行。

给他生孩子，满足他的需求，是她身为穆家妇必须且一定要做的。

看着崔知意出现慌乱的表情，穆子昭没有心软。

“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冷落我，拒绝我，我认了，如今你揪着我为什么娶你，质问我为什么急着成亲，我想我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只需要知道你我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对拜过。”

“你是我穆子昭八抬大轿抬进穆家的，你们崔家收了我穆家不少聘礼，那么请你记住你的责任和义务。”

话落，穆子昭看一眼她难以接受的表情，心里钝钝地难受着，可这一次他不会再妥协。

“今天我是来提醒你自己的身份，今晚我不打算让你马上履行义务，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府中事情很多，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调整自己，明年年底，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已经出生。”

说完穆子昭转身离开。

房间里静悄悄的，外面一直没听到动静的奶娘走了进来。

失魂落魄，满身的绝望。

“小姐，小姐……”

崔知意神色恍惚地抬起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穆子昭从来都以谦谦君子的面目示人，从来不会强迫别人。

那一世哪怕到死她都没有见到他这样，把婚姻只当成联姻，把妻子只当成传宗接代工具，把夫妻感情当成不需要的东西。

他现在丝毫不顾及其他，以丈夫的身份命令她履行义务。

他说明年年底她要生出一个孩子，那她最迟在明年二月就要怀上孩子。

“奶娘，出事了，他说明年年底孩子要出生……”

二月前要怀上，二月份是春闱，他把时间都算好了。

他知道有了楚晏的帮助，她兄长在科举中很大可能会出头。

他要趁着她兄长翅膀硬起来之前让她怀上孩子，只要怀上孩子，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了孩子好好过日子。

不行，不能这样，她这辈子不能再耽搁在穆府，她孩子的父亲不能是穆子昭。

想想办法，必须要好好想想办法。

夜里崔知意躺在床上，人已经冷静下来。

穆子昭不会突然改变，除非有人提点。

这样的提点无疑是给他开了一条新路，先要结果。

只要有了孩子，有了牵挂，感情就可以慢慢培养。

他很聪明，只要有人给他指出一条路，他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走。

他不是说说而已，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崔知意闭上眼，想着乱糟糟的事情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睡得不好，好像是做梦了，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前世的，今生的，都出现在梦里。

第二日崔知意醒来，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梦里前世和今生，她都过得不好。

不是死在他手里就是跟他成了一对人前恩爱人后怨偶的夫妻。

不管何种结果，最大的受害者永远是孩子，是她的孩子。

一个孩子若是不能在父母共同呵护中长大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她的孩子绝对不能过那样可悲的人生。

崔知意起身，净了脸，换上衣裳，整理了发髻和妆容，前去慈安院请安。

“母亲，快到年底了，儿媳想去空蝉寺拜拜。”

穆母：“正好我也想去，咱们一起去。”

婆媳一决定就开始准备，没过多久就准备。

寒风中婆媳坐在一辆马车，没带多少人就朝着空蝉寺出发。

——

“佛祖保佑，佑我穆家男眷仕途通顺，万事如意，佑我穆家二儿媳诞下健康可爱的孙子，佑我大儿媳早日传来好消息……”

慈眉善目的佛祖下是虔诚跪拜的信徒，穆母无比虔诚地乞求穆家变得更好。

崔知意也在跪着，求佛祖原谅她接下来的罪恶。

她要去干坏事，要去伤害别人，希望佛祖能饶恕她犯下的罪。

穆子昭不给她退路，她只能从唯一能算计的人下手。

咚咚咚！

崔知意一下一下把头磕在地上，那样子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拜完佛，婆媳俩捐了香油钱又去求了平安符，听了讲经。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正午，婆媳俩在庙里用了膳。

用膳后穆母去寻了方丈，崔知意便在寺里四处走走。

“小姐刚才求了什么？”

奶娘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虔诚，明明她家小姐并没有那么信佛。

崔知意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转头望向奶娘。

“奶娘，我没时间了，哪怕暴露我也要让他们的丑事闹出来。”

寒风吹过，吹在她们脸上，也吹在她们心上。

奶娘瞧着看着长大的她，看出她眼里闪着的决绝，沉沉叹了口气。

丑事一旦闹开，那是要人命的，多少人因为撞破一个秘密而无声无息死去。

后宅的死法太多了，她家小姐还那样年轻，绝对不能出事。

“小姐，你的人生还很长，让老奴来吧。”

崔知意望向奶娘，震惊到眼眶瞬间红了。

“奶娘你在说什么？我是穆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我父亲是官身，我兄长有功名在身，即便我做了什么也是有保命符的，可你不一样，你会死的。”

撞破丑事的人会有生命危险，穆父还在，他是有手段的。

穆子昭更是如此，哪怕是穆母不是一般人。

那一世她能报复成功是因为穆母一下子接受太多冲击，二儿子的死，孙子的死，大儿媳的疯，所以没了往日的当家夫人的镇定。

这一世穆母若是只看到一桩丑闻的话，绝对不会崩溃，而是会第一时间保住穆家的名声。

保住穆家名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该闭嘴的人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