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院里穆家两位主子谈话间就做了两个决定，一个决定让穆子昭去黎城，一个决定把易婷婷关在院子里为穆子慎守身。

崔知意知道这两个决定后恍惚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觉得这才是他们会做的事儿。

穆子昭要是继续留在京城，留在穆家，有些事情就必须有一个决定。

相反他走了，所有事情都将暂停。

“小姐，穆老爷这一手做的是真厉害，轻飘飘就让您什么也做不了。”

崔知意丝毫不意外。

“这不是很正常吗？他就算做了再多错事，哪怕是害死亲弟弟的罪魁祸首，穆家都不会放弃他。”

“他是穆家唯一的儿子了，以后穆家要靠这个儿子，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会保他，至于我这个儿媳妇，母亲确实很满意，可再满意跟穆家的未来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奶娘看着突然多了人院子，面色很是沉重。

“事情怕是没完，眼下为了守住秘密，穆家很有可能会不管过年，找理由把穆家封起来。”

崔知意知道奶娘说的对。

对于现在的穆家来说过年的人情往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秘密保住，确定整个穆家安全之后才会恢复正常人情往来。

她呢，怕是见不到娘家人了，怕她会泄露秘密，更怕她会在娘家人面前情绪失控被人发现端倪。

可以说穆家从今日开始就会断她跟外面的联系，不仅是崔家人，包括小崔瑜的信都进不来，进来了也出不去。

想到这里崔知意认命待着，她本来就没想过把这些事儿透露到外面，她也没想过要毁了穆子昭，她甚至愿意完全配合穆父穆母。

小门小户的生存之道就是听话不惹事，穆家姚家势大，以后能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果。

——

因为穆父的出面，从秘密被揭开到解决，花了不到半天时间，剩下的时间穆府恢复了平静，好像今天她跟易婷婷的对峙、穆母被气晕、易婷婷撞柱都没发生过。

日子和往常一样过去，穆府戒备比往常森严，对外称病不见客。

崔知意开始过上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揽月阁就是在慈安院。

每天不是忙着管家的事儿就是跟穆母聊聊，逗逗孩子。

日子就这样过去，她在穆家过了一个年，吃了一顿不团圆也不圆满的团圆饭。

不知道是不是没脸见她，也可能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躲着。

就这样她跟穆子昭还是夫妻，还住在穆家，却一直没碰过面。

嫁到穆家的第一个年就这样过了，很快到了年初七，穆子昭离京的日子。

哪怕他们平时夫妻关系再怎么疏离，哪怕他们再怎么躲着对方，这一天她都必须送他。

天很冷，这会儿临走了穆子昭倒是不躲她了，直勾勾瞧着她，眼神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她没躲开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望向他，就好像送别的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旁穆父穆母见状默契离开，这些天该对穆子昭说的都说了，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好说。

长辈一走，穆子昭看着她离他有些远，一步也不愿靠近，只好上前两步。

“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保证不再伤害你。”

崔知意没说话，对于穆子昭她已经不爱也不恨，至于他的道歉，所求的机会，其实没有必要。

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穆子昭的夫人】，从来没有动过感情，所以他认为的那些伤害对她来说没有一点伤害性。

因为爱才会在意他跟易婷婷苟且，既然不爱就不会入局。

至于他想要的机会，这辈子都可能了。

“保重！”

不想继续耽搁的崔知意说完就准备走，刚走一步身后就传来他的声音。

“知意……”

崔知意当没听见，忽视他声音里的眷恋和不舍，脚步坚定地离开。

穆子昭对她是何种感情已经不重要，想说什么也不重要，反正他们之间除了虐缘没有其他。

他跟易婷婷何尝不是虐缘，哪怕他想以后都跟她好好过，再也不跟易婷婷有牵扯也做不到。

那个孩子的存在就注定虐缘不会断。

小家伙取名了，叫穆晨，是太阳初升，希望的意思。

孩子的名字跟那一世不一样，至于命运如何，她并不觉得孩子以后会带着希望。

孩子早产，五官看起来跟一般小孩一样，可她知道孩子这是没长开，看不清五官。

随着孩子长大，五官会越来越明显，跟穆子昭会越来越像。

穆父穆母已经知道易婷婷跟穆子昭曾乱性过，随着孩子跟穆子昭越长越像，肯定会怀疑。

因为太像，这个孩子将会是乱伦最有力的证明。

看看，这就是孽缘，断也断不掉。

身后看着崔知意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终是红了眼。

“大爷，咱们该走了。”

程刚上前提醒，穆子昭最终只能离开。

他知道这一走少则三年多则数年，黎城地理位置不好，向来是个多灾的地方。

不是没人想治理，是条件太差。

黎城地域广，有靠近大河的地方，由于河道极大，加上频繁河流频繁变道，修建顺河渠根本不可能。

有时候今年修好河渠，明年雨季来临可能就变道了，可以说是银子砸下去都听不见响。

除了水灾还有旱灾，要办的事情很多很杂。

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清楚他这一去很难回来，所以想问问她能不能给他写信，哪怕是很简单的家常。

可她不曾搭理他，神色没有一点不舍，甚至松了一口气，像是在说他终于离开了。

穆子昭扭头望向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穆家，想到自己起点极高，未及弱冠便已经入朝为官，却在弱冠这一年灰溜溜离开。

他知道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父亲是为了保全他。

他承担不起后果，只能选择逃走。

穆家终于消失在视线里，穆子昭带着浓浓的不舍离开。

路旁的客栈里崔瑾跟楚晏正在酒楼临窗的位置看着离开的穆子昭，旁边是眼神里闪着不满的客人。

天寒地冻就想来酒楼吃点小菜喝点小酒暖暖，结果遇见两位脑子有问题的，大冷天开着窗。

这样的大冷天菜端上来一小会儿就冷掉了，温好的酒也冷了，冷酒冷菜还吃什么。

开窗的两人终于舍得收回视线，脸色不太好，根本就没发现周围的客人因为太冷早已跑掉，只剩下他们。

“穆家一定出了事，穆子昭在京城前景极好，却突然间自荐要去黎城，还有穆家，从年前开始就闭门谢客，过年这样重要的日子都不见客。”

发现周围已经没人的崔瑾满脸严肃地下结论。

上次兄妹见面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妹妹身上藏着秘密，竟然敢断定这次科举的名次。

他本来是不相信的，或者说不敢相信。

可随着他结识的人多了起来，打听到一些消息，她说的人不仅是真的，文章还写的极好。

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没等他重视起来他妹妹就再也见不到了，就连奶娘和芷萝都没再见到。

就好像他妹妹和身边的人都被关起来，一个也别想出来。

“不行，我必须搞清楚穆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必须见到知意。”

眼看崔瑾就要冲动，楚晏当即伸手拦住。

“穆家是你想查就能查的吗？就算查到了又怎样，你还想强行闯进去把人劫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楚哥你也看到了，别说是我，就是小崔瑜的信都送不进去，我能不担心吗？”

“你是不信你妹妹还是不信穆家？你妹妹看起来很是乖巧，非常受穆家人喜爱，她能闯什么祸。再说穆家，体面人家，行事磊落，他们不会伤害你妹妹，你现在不该担心你妹妹，该好好为春闱做准备。”

“听我的，不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唯一该想该努力的就是春闱，只有你考取了功名，有了地位，有了身份，你才能给你妹妹做主，否则就算你查出什么也无能为力。”

崔瑾抿着唇，双手死死握住。

是啊，就算他知道妹妹过得不开心，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楚哥，咱们现在就回去。”

他没有时间浪费，能多学一点就一点，他要出人头地。

楚晏看着崔瑾，想到家里一直念叨崔知意的小外甥，决定再帮一把崔瑾。

帮崔瑾就是间接帮崔知意，帮崔知意就是哄孩子。

家里的死小孩一直闹着让他送信，穆家不接，他也没办法。

可孩子死心眼，一直在闹，过年都不让他安生，要不是他拦着都能冲到穆家去。

他现在头疼得很，第一次那样希望崔知意能早点跟家里的死小孩通信，要不然他迟早长出白头发。

这孩子太能折腾了，还是那种看碟下菜逮着他一个人的折腾。

他治得了各种犟种，什么样的兵在他手里都被治得服服帖帖，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却怎么治都治不服。

真是见鬼了，也不知道崔知意这种风一吹就倒的姑娘家怎么就治得了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