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穆子昭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敢相信真把人送走了。

穆母看着失控到忘了规矩的儿子，丝毫不同情。

“你怎么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吗？你不知道这个府里谁对她不好吗？”

穆子昭表情一僵，谁对她不好？除了他还有谁对她不好。

“哑巴了，刚才不是很嚣张冲进来质问我吗？这会儿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跟你父亲帮了你多少，从你在新婚夜让人家好好的姑娘家独守空房开始，我是不是派人去喊了你好几次，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死活拖到第二日才回新房，甜言蜜语哄了人家，敬茶时我当场让你罚跪，要你为留在摘星阁的事情受到惩罚，知意是不是当下就放下这事，觉得你有苦衷，还愿意陪着你罚跪。”

“后来我更是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你是怎么做的，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了，继续跟着婷婷不清不楚，继续我行我素。”

“就连你干的那些事被揭穿后我跟你父亲想尽办法留住知意，你去黎城这三年我帮你留住了，把你想要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

“三年时间都好好的，直到你回来，回来后你依旧不长记性，继续跟别人不清不楚，为了别的女人冲进火海救人，甚至忤逆你父亲也要护住别的女人。”

“你在干这些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知意，想想身为夫人的她看到自己丈夫满眼都别的女人时有多痛苦。”

穆母指着穆子昭就是一通骂，连反嘴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现在知道急了，开始质问我了，她要走是我的问题吗？你去府里随便找个人问问这些年我跟知意的关系是不是亲如母女？”

“我不喜欢她吗？我不想留她吗？你说说我拿什么留她，用婷婷留她还是用穆晨留她，或者说用你一次次真心保证又一次次不兑现的承诺。”

“我告诉你穆子昭，就你干的那些事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到底谁才是你夫人？你对别的女人好到超过知意，就你这样还想留住人家，换成是我早不跟你过了。”

“出去出去，看见你就烦。”

穆母把人骂了一顿后立马喊人进来把人请走。

穆子昭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被请出去，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

吱呀一声，不仅大门被关上，连院门都被关上。

人被骂出去了，穆母端起茶杯喝了杯水，心里顿时畅快不少。

“夫人，您消消气，大爷这样过来代表真的急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后悔。”

看着操心的桂嬷嬷，穆母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我不生气，早就想骂人了，碍于身份不能干这种不体面的事儿，结果这个混账儿子倒好，先跑来质问。”

“没良心的东西，我十月怀胎生下他，给了他最好的一切，用姚家的资源和人脉为他铺路，要不然他还以为光靠着穆家和他自己能得到现在的一切。”

“开什么玩笑，在这长安城有才华有本事的人比比皆是，比他勤奋比他拼的人更是多的是，他还得意上了。”

桂嬷嬷：“您也不能这样说，大爷是相当优秀的，就是在儿女之情上有些糊涂。”

不管是文采还是其他，穆子昭在京城的优秀程度都是能排得上名次的。

怎么到自己亲娘口中就这般不堪。

“优秀？他的脑子是天生的，说到底就是我们这些当父母给他的，他的才华靠的是姚家和穆家，以及很多人的督促，这些优秀除了他自己努力，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别人的功劳，但是他在对待知意这件事上就说明责任心和人品不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第一，学会管住自己最重要，圣贤书读了十多年，长辈没少教导，他呢，干的都是什么事儿？亲弟弟的人都敢碰，已经娶妻还干出那些事儿，我都臊得慌。”

说着说着穆母来气了。

“我亏待过婷婷吗？要不是他一次次插手，我早就把人调教好。”

“他倒好明明不知道怎么管理后宅还喜欢乱插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以后他爱干什么就让他干，自己干了就要自己处理后果，我要是再帮他就是……就是蠢。”

桂嬷嬷：“夫人别说气话，女子于家室，男子于庙堂，本就分工不同，所学更不同，大爷行事出于本心，好好劝劝到底是能拉回来的。”

这一次穆母没说话，这个儿子心里有易婷婷，人家性子又正好拿捏他，可以说彼此在某些方面相当契合。

正是因为契合所以忘不掉放不下。

读书人就是这样，尤其是世家培养的公子哥，因为身上背负很多人的期望，从不敢做让长辈不喜的事情。

他们认为自己做的事都是为了家族为了父母，为此要放弃自己的喜好，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深知家族和父母为自己付出良多，以至于很努力成为父母希望的样子。

但是他们需要一个能理解他们的知己。

这位知己可以是红颜知己，不会给他任何压力，甚至可以承受他的压力。

易婷婷完全不会给他压力，不需要他在仕途上有多大的成就，只要感情。

京城中不少男子都是这样，正妻是权衡利弊后娶回来养孩子，孝敬父母，管理后宅的。

只有受宠的妾室才是用来爱的。

让正妻吃苦受累忙里忙外累死累活，然后把宠爱给妾室。

妾室根本不用担心那些破事，不用督促丈夫好好努力，更不用累死累活管理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

妾室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伺候好男人，男人就会赏给她，哪怕那些东西不是一个妾室该有的。

男人既要一个贤妻良母，又要红颜知己，一个于家族于仕途于子嗣有利，一个是温柔乡解语花。

她不允许自己两个儿子养妾室就是因为怕出现这种情况。

姚家女都是按照贤妻良母来培养，学不来那些勾栏女子的做派，也看不起那种自轻自贱的女子。

结果她的儿子就喜欢这种，还沉迷于此冷落正妻。

这儿子是真把正妻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让正妻伺候公婆管理后宅。

长久以往，这个儿子绝对会废掉。

她想明白了，这个儿子根本就不知道没了正妻帮扶的后果。

那就让他体验一下。

没了正妻打理后宅，后宅仕途一团糟，谁还有心情沉迷儿女情长。

送崔知意离开一半原因是真喜欢那个儿媳妇，不想耽误她，另一半原因是想让儿子懂点事。

想到这里穆母心情稍微好些。

什么红颜知己，他要是有本事就做到既能顾着仕途也能自己管理后宅还能抽出时间精力谈情说爱。

——

此时被赶出慈安院的穆子昭没能从崔知意突然离开的事实中缓过神，神色恍惚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着走着走到揽月阁。

看着熟悉的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大爷！”

正在收拾院子的芸珠上前行礼，不知道他这个时间来这里做什么。

穆子昭没说话，一步步朝着屋里走去。

屋里整整齐齐，茶杯还是那套茶杯，锦被还是那套锦被，榻还是那个榻，榻上放着的书还是她看过的书，就连梳妆台上的首饰都是她常戴的。

屋里什么都没少，就少了她，穆家的东西她是一件也没带走，好像这些年她就没嫁过来过。

她什么都不要了，不要穆家少夫人的身份，不要穆家的富贵，不要他这个丈夫。

“大爷，这些东西不是夫人送的，夫人说让您处置，您看看要搬到您的小库房还是……”

穆子昭接过册子，看着册子上写的各种东西。

这些年他没少托人找到她喜欢的东西，她直接放进小库房，从未用过，如今更是完璧归赵。

一旁的芸珠看着快要哭了的穆子昭，低着头不说话。

这位少夫人真的是把亲疏关系处理得明明白白，简直就是对人不对事。

凡是穆子昭派人送来的，不管多喜欢都不碰，直接让人收起来，还单独放到一边，单独整理出一个册子，摆明了是特殊对待。

“你们都下去。”

所有人离开，最后离开的芸珠把门关上。

“芸珠姐姐，屋里还有很多要整理的，现在怎么办？”

“不急，你们留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剩下的去库房帮忙。”

芸珠说完转身离开揽月阁，前往慈安院。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芸珠跟穆母汇报之后都没见穆子昭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揽月阁是大爷和大少夫人就寝的院子，是大少夫人生活和处理各种事情的院子。

如今大少夫人没了，揽月阁需要重新整理。

而穆子昭会跟未娶妻时一样住在前院。

眼看人没出来，揽月阁也不好整理，只能先整理库房。

小库房东西可不少，该送回慈安院的要送回慈安院，给送去前院的要送去前院，那些东西从哪儿来的就要回哪儿去。

就连揽月阁的下人都要重新安排。

从此以后揽月阁会暂时封起来，直到新的大少夫人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