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伤得很严重，被簪子扎了四个血淋淋的孔，芷萝不知道何时变得这般狠？”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我去看看张婆子，你让人守好院子，芷萝要是来了拦住她。”

“小姐放心，老奴不会让芷萝进来。”

崔知意转身出了院子，时间太急也不坐马车了，骑上马就走，吴老四跟上去保护她的安全。

自从程刚来到之后，不是吴老三在她身边就是吴老四，要不然就是崔瑾或是楚晏，总之不会让她落单。

崔知意刚离开，对面盯着的程刚立马从窗边走开，转头看向被关了一天的芷萝。

此时的芷萝有些恍惚，手里还死死拿着沾血的簪子，衣袖上被血染红。

“你现在马上去收拾一下，把血收拾干净就去对面。”

冷漠的声音传来，芷萝抬眼望着程刚，光盯着不说话。

“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芷萝应了一声好，转身去收拾自己。

芷萝一走程刚就沉下脸，他也没想过芷萝会伤人。

芷萝已经打破他们的计划，如果那位婆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崔知意不会罢休。

不仅崔知意不会罢休，崔瑾楚晏一样不会罢休。

他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今后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很快芷萝已经收拾好。

“我好了。”

程刚起身，眼神变得温和，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安抚。

“发生那样的事情你怕是很难进去，你若是想进去就必须吃苦头。”

芷萝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放心我有办法。”

最后看一眼程刚，芷萝转身出去。

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崔母身边，她已经做了那么多事儿，早已没了回头路。

二十岁的她已经拖到嫁不出去，若是再没了程刚，她连娘家都回不去。

早在她恢复民藉之时家人就让她赶紧嫁人，那时已经十八岁，别人十八岁连孩子都有了。

就在去年她弟弟已经娶妻，年初时孩子降生，而她一直没有婚嫁，弟弟弟媳有不少怨言，左邻右舍对此没少说闲话，弟媳娘家过来时也没少说闲话。

他们给她介绍不少人，不是上了年纪的有些家底的就是屠夫，要不然就是给别人当继室。

不可否认这些年不算太差，若是以前她就真的答应了，毕竟人家要么有钱，要么条件好，都不是脾气很不好的人。

可惜她先遇到了程刚，再去那些人，便再也入不了眼。

芷萝走到对面的宅子，敲门，喊人。

没人给她开门。

再敲，依旧没人。

眼看自己再也进不去，芷萝不再敲门，坐在门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路过的人偶尔瞧一眼进不去的芷萝，她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就那样待着。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临近傍晚忙完的崔知意回来，听到声音的芷萝立马扶着墙角起身。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再无一丝往日情分。

崔知意看一眼对面的宅子，看到没关紧的窗户，隐隐还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

“进来吧！”

芷萝恍恍惚惚跟着进去，不明白崔知意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让她进去。

明明之前把她关起来，连门都不让她出，现在明知道她别有目的还轻易让她进来。

进了房间崔知意坐在椅子上，瞧着不知道何时变化极大的芷萝。

“我倒是小瞧你了，你以前可是一见血会吓到尖叫的人，现在为了一个程刚竟敢出手伤人，他也真是心疼你，你刚伤人逃出来又安排你过来，你可是真是选了一个好男人，不仅让你出手伤人还让你顶着被打骂羞辱的风险过来。”

崔知意一边说一边瞧着芷萝，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嘲讽。

“我说芷萝，你是不是没见过好男人，瞧上这么一个东西。”

房间里很安静，芷萝死死咬紧牙关，脸上全是被羞辱的难堪。

“瞪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他明知道你过来会被羞辱，甚至猜到我会为张婆子出头对你下狠手，还是让你过来，这种男人你还把他当成宝，真是不知道等你以后对他没有作用了他会不会直接让你滚蛋？”

“你说你也是蠢，也不想想如果你不是我崔知意的侍女，如果你帮不上穆子昭的忙，程刚会瞧得上你吗？”

崔知意起身，慢悠悠来到直落面前，直视那张已经变得铁青的脸。

“你猜猜，若是我答应跟穆子昭重归于好，唯一的条件是赶走你，你猜程刚是会为了你违抗穆子昭还是二话不说就抛弃你？”

“我猜他会毫不犹豫放弃你，然后让穆子昭补偿他一个更漂亮、更年轻、更能干的。”

芷萝死死盯着崔知意，脸上的羞辱和难堪已经被害怕取代。

她比谁都知道怎么得到穆子昭的承诺，比谁都知道刚才听到的是事实。

她在程刚身上浪费了一年又一年，硬生生把自己拖成老姑娘。

想到这些她终于压不住害怕，也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蠢。

她相信了穆子昭，相信程刚，为此不惜背叛崔知意。

可她根本就没想过在她背叛崔知意帮着穆子昭完成任务后自己会是什么后果。

崔知意会像刚才说的那样跟穆子昭提条件，要给她这个背叛的侍女教训，让她失去想要的。

完成任务不行，不完成也不行，她已经背叛崔知意，若是没完成无疑成了穆子昭眼中的废子，别想跟程刚再有关联。

不管成与不成，她都输了。

崔知意冷眼看着芷萝，转身就准备走。

走了两步转过头，冷冷开口：“给你一个忠告，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若是你觉得自己太亏，就想办法从程刚手里拿到些好处再离开，总之不要奢望别人给你的承诺。”

话落崔知意抬脚离开。

人一走，芷萝抬眼看着这个宅子，起身一步步离开。

离开时碰上回来崔瑾，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恍惚离开。

他已经听说芷萝伤人离开后被程刚带走，也听说芷萝在家门口不愿离开。

现在回来看到芷萝进了宅子又恍恍惚惚离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崔瑾收回视线往后院走，正好是用膳时间，一家三口吃着饭。

崔母情绪不高，吃的不多。

“不是说你们跟阿瑜还有楚晏住一起吗？怎么这些天没见他们回来住？”

饭后崔母问了一句。

吴老三吴老四负责宅子里的安全，这两人以前是楚家的护院，哪怕在她来到云州之后楚晏没回来住过，她也知道她女儿跟一个外男住在一个宅子，哪怕中间隔着一堵墙，也改变不了他们同一个门进出的事实。

崔瑾：“晏哥有正事在忙，在您没过来之前就时常回不来，阿瑜被叫过去跟一些人学习，不好让他来回跑，索性就让他住哪儿。”

编书是大事，楚晏白日负责城里城外的安全，负责屯田大事，晚上帮忙编书，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些流放过来的官员已经在这里待了多年，对京城的局势不太了解。

楚晏了解，甚至很了解京城的实事，每月都有从京城送来的信，写着朝廷发生了什么事儿，写着这一届科举的过后的各种升迁和降职，写着京城哪个世家跟哪个世家联姻。

因为读书是要把人送出岭南，送人到京城，所以需要考虑很多因素。

楚晏就是负责这一方面。

若不是因为他母亲过来，这个时间他都会过去。

崔母听到崔瑾的回答，转头望向自己女儿。

她马上要回京，回去前必须知道一些问题。

“京城是是非之地，咱们不回去，云州同样不是什么好地方，不适合你，你留在这里就要跟外男住在一起，于你名声不利，况且你年纪不小了，婚事不能拖下去。”

“我马上就要回京，回京之后就跟你父亲商量辞官回乡，你一个姑娘家跟着你兄长不合适，你跟我一起离开云州，我回京城，你先回乡打理一下祖产，等我跟你父亲回去。”

她现在很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远离是非之地和蛮荒之地回乡是最好的选择。

等回了乡，就在当地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把闺女嫁过去。

这户人家不需要身份太高，稍稍低一些最好，不用走仕途，家里有些产业即可，毕竟她女儿是再嫁之身，要求不能太高。

她女儿已经学会如何在后宅生存，又嫁给一个身份不那么显赫的人家，这样也能拿捏住人家，不怕被婆家欺负。

到时候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日子会好起来的。

崔知意看着崔母认真的表情，表情变得不太好。

年纪不小了，不能再拖。

她若是真跟着回了乡，她母亲估计会立马走动起来给她挑人家。

她跟穆子昭和离不到半年，对嫁人这件事实在是怕得很，让她回去就匆匆忙忙挑一户人家嫁了，她没办法接受。

“母亲，我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不想回去。”

直白又肯定的话让崔母眉头皱起，不明白云州有什么好。

“为什么？”

“我有很多事要做，不想回乡，即便回乡也不能是这个时候，至于嫁人的事儿，您先不用管。”

母女俩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赞同对方，最后还是崔瑾开口打破僵持。

“母亲，您也看到了我有多忙，很多事情需要知意帮忙，她若是突然就走了，我可就麻烦了，您就当心疼心疼我，让知意留在这里帮帮我，至于她的婚事，父亲先辞官回乡，您在那边看看，若是真有合适的就写信过来，到时候回去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