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喊娘，娘……”

“二宝，喊爹，爹……”

崔知意戳戳他们的肉肉的脸，叹着气。

“你们怎么还不会说话？马上就是十三个月的大宝宝了，别人家十三个月的大宝宝不仅会喊爹爹娘亲，还会喊祖父祖母，你们倒好，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楚晏回来时特意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门口，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她一脸焦急教孩子说话，而孩子们听她说一声就应和一声，就是没按照她说的喊。

“你们别整天给我嬉皮笑脸的，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会给你们爹爹丢人的，你们爹爹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才子，平时那叫一个出口成章，写文章那叫一个思如泉涌。”

“你们倒好，十三个月了还不会说话，等你们爹爹回来看到你们这样，说不定都会嫌弃你们嘴笨。”

“听懂了吗？听懂了就跟我学，爹……娘……”

听着他们咿咿呀呀说着，崔知意整个人泄气了，怎么就是不会喊人呢？

两个小家伙看不懂她，朝她笑得一脸可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崔知意看着孩子觉得郁闷，看着无忧无虑在榻上玩闹的孩子，又觉得幸福。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分裂的，一时觉得孩子无忧无虑健康开心就好，一时又觉得孩子要比别的孩子学得快，希望他们能成为像楚晏那样的人。

门口的楚晏好笑地看着一脸丧气的她，又看看笑嘻嘻闹腾的孩子。

只短暂笑过之后又觉得有些心酸。

为人母后满心满眼都是孩子，孩子吃得少担心，孩子吃得多也担心，孩子太安静担心，孩子太闹腾担心，如今孩子说话晚也担心。

好像从有了孩子之后她就有操不完的心。

想到这里楚晏轻手轻脚走进去。

“我回来了！”

一双手从身后探出来，圈住她，耳旁是那一道久违的声音。

崔知意扭头一看，定定看着两个多月没见的他。

眼睛是红血丝，胡茬没刮，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却破了。

“你受伤了？”

他身上的药味有些浓重，是之前她曾帮着他擦的药。

除了那种药，还有金疮药的味道，两种药味很好辨认，同时还能闻到血腥气。

“是受了点伤，不过不严重，不只是我，大家都多多少少受了伤，不用担心。”

“好累，让我抱一下。”

说着楚晏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就连许久没见他的两孩子都不闹腾，凑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满脸的胡茬，身上全是药味，衣服也有些破烂，这个人怎么看都不认识。

但是这个人好高大，一看就是惹不得的那种，他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闹腾，免得遭殃。

两个小家伙默契地安静着，眼神只有好奇，没有开心，根本没有认出这人就是他们的爹爹，要知道以前他们爹爹一回来就会抱着他们，这人都不理他们不喊他们大宝小宝，一看就不认识。

面对不认识的人就要不搭理。

抱了好一会儿，楚晏才松开她，目光落在偶尔用好奇眼光瞧瞧他的孩子。

他没动，看着他们的反应觉得有些有趣。

他大概知道孩子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扑过来。

他刚回来时就碰到王绫，王绫看他的眼神有些警惕，直到走近了认出是他才放下警惕。

曲州灾情严重，睡觉都成了奢侈，其他事情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时间打理仪容。

现在的他，可以被称为邋遢，有碍观瞻。

想到这些楚晏开始挨近两个孩子，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正在悄摸观察的孩子立马瞪圆了眼睛，手里玩具不玩了，直勾勾盯着他。

楚晏又靠近一些，清楚瞧见孩子眼中警惕。

大宝看着一个络腮胡子的大高个凑过来，小手悄摸松开玩具，啪的一声朝着那张脸啪过去。

啪完之后的大宝呲溜爬了，二宝眼疾手快，手脚并用跟着爬。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来，两个呲溜跑到床榻边角角的身影，以及两个被巴掌声镇住的大人。

崔知意看着溜到床榻边边的儿子，再看看被打了一巴掌就愣住的楚晏，有点心疼又想笑。

崔知意强忍着笑看大宝二宝防备的样子，想到大宝刚才啪的一声拍上去，然后跟老鼠一样滋溜一下爬走，那速度是真快。

更好笑的是二宝的动作，跟大宝几乎同步，兄弟俩这默契，不愧是从娘胎里就培养的。

被打蒙的楚晏缓过神来，伸手摸摸自己被打的脸，再看看大宝那只小手。

那只手那么小，小包子一样大，平时捏起来软乎乎的，怎么打起人来这么疼。

脸疼，真的疼。

看着瞪圆眼睛警惕盯着他的两孩子，笑声传出。

不知道是气笑的还是真开心。

“还挺凶，是我的儿子。”

看着有些奶呼呼又凶巴巴的孩子，崔知意好笑道：“别你的儿子我的儿子了，看看你这胡子，这衣服，赶紧去换一身，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回来还是这副模样，你要是再凑过去，估计要冲上来咬你了。”

说完崔知意掰过他的脸，瞧着他脸上。

“疼吗？你大儿子的给你见面礼是不是很深刻？”

楚晏笑着看一眼大宝，老实的点点头。

“是挺疼的，劲大了不少，不说了我先去洗漱，等会儿再过来。”

眼看楚晏离开，崔知意坐在榻上，朝着躲在边角角的孩子伸出手。

眼看危险消失，他们立马冲着她呲溜爬过来，又开始咿咿呀呀。

崔知意笑着摸摸他们的小脑袋，看着大宝异常乖巧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不过你爹爹说了，不愧是他的儿子，牙都没长齐就敢打老子，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总感觉这两孩子跟她带过的孩子都不一样，做的事总那么出人意料，尤其是大宝。

她一直以为大宝是更乖巧的那一个，没想到啊，这种情况下出手的竟然是大宝。

——

“舅母……”

崔知意看着时隔几个月再见的阿瑜，惊喜地上前打量。

“怎么长这么高了？人也壮了，越来越像你舅舅。”

在她眼里十二岁还是孩子，可眼前这孩子过两天才到十二岁的阿瑜，却在还是孩子的年纪在军营待那么久。

如今孩子气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有气势了。

阿瑜跟她说着，视线却落在一旁四处走着的两位弟弟。

不像他舅舅，也不像舅母，不过长得好看，跟两个会动的面团一样，白胖又软乎，好想上去捏一捏，揉一揉，团一团。

这样想的他就这样做了，当二宝路过他身边时，立马出手。

“二宝，你好可爱啊，来让哥哥好好稀罕稀罕。”

“啊啊啊……”

“你跑什么二宝？”

“大宝，我是你哥哥，大哥哥。”

崔知意看着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身影，收回她刚才说的话，阿瑜只是长得像楚晏，性子绝对不像。

不过这性子倒是治得了两孩子，这会儿被追得东躲西藏，都没工夫搭理其他人。

崔知意收回视线，坐到她兄长旁边。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八日，楚晏，阿瑜，她兄长，吴老三吴老四，全都回来了。

“真热闹了，好久没见到这么热闹的时候。”

崔瑾靠在椅背上，懒懒坐着。

曲州的事情忙了那么久，他看到的都是一间间被洪水冲塌的房子，是两碗粥吃一天的灾民，是没地方安睡的灾民。

见证了那么惨痛的灾情，如今回到家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怎么不让人羡慕，羡慕到他突然很想成亲，希望像楚晏那样一回来就跑去看媳妇和孩子。

如今快要过年了，他好像二十六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他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

跟他一样年纪的刘恩，跟他说已经在京城娶妻生子，孩子都两岁了。

刘恩还嫌弃他年纪大了，要是再不娶妻，以后都没人愿意嫁给他。

可不就是这样说的，这个年纪不仅没有娶妻，身边也没个服侍的姑娘，正常人都会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想成婚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崔知意一开始看着阿瑜和孩子玩，觉得高兴，并未太注意。

等反应过来时立马顿住，转头望去。

“你确定？”

崔瑾点点头。

“我年纪不小了，再不成亲的话会被人说闲话，到时候就算瞧上人家，人家家里也会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另外父亲母亲那边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了，别的不说，孙子孙女总要给他们生一个。”

听到这话两人都沉默了，年前他们的父母传信过来，内容不太好，信里写的全是一些不开心。

信里还有她母亲的发牢骚，说是发牢骚，实际上是借着发牢骚诉苦。

说他们有多孤单，说同村同年纪的别人家已经子孙满堂，只有他们连儿媳妇都没有，更别说孙子孙女了。

她母亲还在信里说看上的那些姑娘已经被别人娶走了，如今连个合适的都没有，感觉她母亲在写这些话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了。

因为不满意她的婚事，又看不到她兄长成婚，她母亲宁愿在老家也不愿意过来，说是过来之后看到他们都不听话，会被气死。

何止是气死，她母亲就是那种什么都要管的性子，来了之后只要看到一点不满意就会发牢骚。

在她母亲眼中，她跟她兄长就算生了孩子当了爹娘还是她母亲的孩子，忍不住要插嘴管东管西。

这些在信里已经能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