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宫外三条街的地方，有一片幽静的小巷，鹿妖等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

现场明显被打扫过，尸体已经挪走，地上干干净净。

据说凶手是一剑封喉，滴血未溅，可见手法之高明。

白卷儿和白乐安四处查看，找不出什么明显的痕迹。

小巷幽僻，常年不见阳光，散发着阴潮的气息。

白乐安狠狠踢了一脚墙壁：“他们打扫的未免太干净了吧？”

白卷儿没有理会他，这个小师弟一路上格外暴躁，每每想挥拳打些什么，白卷儿没心情理他，他也没真闹出什么事来。

小巷两边的墙皮都潮湿剥落，露出灰白的泥浆，白乐安一脚下去，泥灰簌簌落下，露出赭红石砖。

墙壁似乎还晃了晃。

藤藤有些担心：“你小心点，别把这里的房子踹塌了。”

白乐安没好气道：“踹塌了也砸不死妖，你怕什么？”

藤藤在半路拦住师兄弟，不知怎么得了消息，要跟他们一起去，只是跟白乐安还不熟，闻言生气地瞪起眼睛，去跟白卷儿告状：

“你不是大师兄吗？你管管你师弟呀！”

白卷儿道：“好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小师弟，你怎么知道这两边的房屋没有妖居住？”

白乐安道：“这里原本是佘邪他弟在管，后来他弟闹出事来被关进水牢里，住在这里的随从和亲眷都搬走了，佘邪又不说怎么处置，就任由这里荒废下来。我听若檀说的。”

夜深妖静，了无妖迹，偏偏又在金碧宫附近，真是绝佳的作案地点，还可以附带十足的挑衅意味。

“这里，是鹿妖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吗？”

没有人回答。

白卷儿和白乐安初来乍到，藤藤又从出生就住在千机堡，前几天才出来，三个都不熟悉妖城。

“看来得找一个熟悉妖城的朋友。”

白卷儿想借此把贺雀找来，白乐安没什么意见，挥手招呼藤藤的时候，却见藤藤趴在墙上，上下左右转着圈，鼻子还微微翕动。

他一路嗅着来到白卷儿旁边的墙上，又折返回去，一直来到小巷的左边拐角处。

“藤藤，你发现什么了？”

“半个时辰前，有一个妖精来过这，我能闻到他的气味！”

藤藤停止嗅探，十分自信地说。

白乐安有些不信：“你一个小草妖，还是个狗鼻子？再说，半个时辰前有……”

有妖在尸体被发现清理后，来到过案发现场！

这条街的小巷都很少有妖经过，更不用说这一段小巷了。

白乐安已经意识到什么，白卷儿则和他的看法一样。

藤藤解释道：“在妖界，动物修炼比植物修炼有优势得多，有些植物一辈子也就能修炼成一个精灵，所以植物之间会用特殊的方式来示好抱团，我的本体是鸢萝，对其他藤本植物有很强的探知力。”

“所以你能嗅到我们察觉不到的藤本植物的气息？”白卷儿问。

藤藤点头：“没错，不过时间久了就闻不到了，我嗅到的这股气息很淡，但是越往那里走就越浓。”

藤藤指着小巷深处。

“明明是鸢萝，却叫藤藤？”白乐安觉得这很好笑。

“你还真是很讨厌哎。”藤藤对白乐安说，接着飘到白卷儿肩膀上坐下，对白卷儿说，“没想到在这位的映衬下你居然还有点可取之处。”

“喂！你自己不会走吗？”白乐安对藤藤的话根本不为所动，想要把他推离白卷儿的肩膀。

白卷儿打开他的手：“别闹了，藤藤，你指路，小师弟，你跟紧我们。”

他们走到小巷尽头往左拐，一直来到繁华的大街上，经过的妖众看他们的眼神都十分不善。

“也许该带个兜帽出来。”白乐安双手放在后脑勺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白卷儿加快脚步：“不用理他们。”

总觉得有妖在跃跃欲试想往他们身上招呼鸡蛋，好在这事还没来得及发生，白卷儿他们就已经寻着气味来到一家古董店前。

匾额上的字劲道有力，黑白相间的镂花门窗精致而低调。

站在门口，一股幽幽的檀香钻进鼻孔。

“檀香？”

藤藤摇头：“那个妖的气息绝对不是檀香。但是味道是在这里。”

“先进去看看吧。”

白卷儿走进去，看到一个小小的柜台，上面放着一支笔，还有一本翻开的账簿和算盘。

高大的博古架整整齐齐，上面摆满奇奇怪怪的古董。

和白卷儿认知中的古董不太一样。

“谁会拿一片叶子当古董？”

白乐安看着格子里用琉璃台供着的叶子，那叶子金黄色，纹路很漂亮，但也只是漂亮而已。

白卷儿大声喊道：“老板在吗？”

博古架最里面发出一声轻响，白卷儿警觉地抬头看过去，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接着尽头出现一个男子。

那男子右眼戴着一个金丝框眼镜，穿着滚着银边的灰袍，披着一件灰白色的短款披风。

和这个古董店给人的感觉一样，精致、儒雅和神秘。

藤藤附在白卷儿耳边悄声道：“味道越来越浓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眼前这名男子，至少，肯定与这男子有关。

但是当男子走近的时候，藤藤嗅到的味道忽然消失了。

“你嗅到的味道是什么？”

“是珊瑚藤的味道。”

男子走到白卷儿面前：“我是古董店的老板，你们是来买纪念品的吗？”

白卷儿问：“你们这不是卖古董的吗？”

男子轻微叹气：“现在没有上万年的时间，都不敢叫古董了，小店要开张，卖点纪念品勉强糊口就行。”

白乐安指着黄金叶子：“你这是银杏树叶吧？你这也配叫古董？”

男子扶了扶眼睛，微微一笑：“顾客您真是好眼光，这确实是银杏树叶，但是这背后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打住！”

白卷儿早见惯这种人为编造故事借以提高卖价的套路了，简直是老掉牙，他不愿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我们来这，是想找一个妖。”

“顾客想找什么？”男子一副好脾气，没有计较白卷儿的打断。

“你有见过珊瑚藤妖经过吗？”

男子微微一愣，他似乎想看出白卷儿在想什么，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摇摇头道：“没见过，怎么了？”

“那打扰了。”

白卷儿这边要撤离，白乐安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还在盯着银杏叶子，被强硬拽走了。

搞什么呢？

古董店老板隐藏在镜片下的目光在白卷儿转身那一刻暗沉下来。

这个修士察觉到什么了？他肩膀上的那个是鸢萝妖吧？如果他发现了自己的气息，为什么连质问都没有问？

不会是要回去通风报信吧？要不要直接杀了他们？

殊不知，他的心里话一字不漏全听在白卷儿耳中。

“对了老板，”白卷儿拉着白乐安，刚要迈出门的脚又收回去，转身，见男子脸上仍是温润的笑意，“你们这有茅房吗？”

男子脸上笑容差点没绷住：“当然，仙君一直往里走就是了。”

他们不是白极的徒弟吗？这副样子也不算靠谱啊？不如还是直接悄默声把他们弄死吧。

白卷儿掩下眸中冷意，一脸感激：“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