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就算是因为师兄而起，可这一切本不是师兄的错！”

祁山冷哑着嗓子反驳。

“你说得对，长得好看不是他的错，可我总是忍不住，忍不住怪他！”

贺连冲祁山冷吼道，“他天才，他美丽，他举世无双，他天下第一！”

“什么都是他对，他做的事总有道理！可是他任性的时候、他肆无忌惮的时候、他到处惹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

贺连深吸一口气：“他小的时候不懂事，都当上掌门了还不懂事吗？！他难道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只等那些有心之人去钻空子，他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吗？！”

“你以为现在只是他去十方长老会解释这么简单吗？如果他只是去妖界、参与妖族内斗，有帮助妖王的嫌疑，那么解释几句也能糊弄过去，可是偏偏出现一个魔徒！”

“你知不知道如今十方那边怎么说？”

贺连一字一字都像从嘴里嚼烂了再吐出来：“他们说，白极居高位、生异心，私藏魔族、勾结妖界，意图颠覆修界、掌生死之权，是为大逆不道，其心可诛。”

“三十年前，十方那群人趁着师父们不在，都想瓜分月雾宗，却没做到；你觉得三十年后，他们有没有可能做到？”

听完这些，祁山冷犹如雷劈，目光呆滞，整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他喃喃，仍然不想相信：“不对，再怎么样，就算从对抗妖族考虑，他们也不可能杀了师兄。”

贺连扯出一丝冷笑：“若你那娇宠惯了的师兄拗起性子，偏要以命换命，十方长老会自然不敢杀他。可你觉得，那之后的白极还能当成他的白仙尊吗？月雾宗还能立足于五宗之间吗？”

“不，贺连，不管怎样……”

“够了！别再自欺欺人了！”

贺连厉声截断祁山冷的话，他有意提高声调：“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个小魔头交出去！否则，连同月雾宗都会毁于他的连累！”

墙里忽然出现沉闷的响声，像是谁在那里撞墙。

贺连勾起唇角，推开祁山冷，一掌轰在墙上，无数荷花应声而碎，化为一堆废石。

藤藤原来在拦着白卷儿，防止他自残的举动。

就在它刚刚施法把使劲撞石门的白卷儿绑住拖到一边之后，石门应声倒塌。

藤藤被吓到，施法也断了，白卷儿顿时跌倒在地。

贺连站在滚滚尘烟中，宛如将要来夺命的杀神，连说出的话都带着砭人的冷意：“缩头乌龟，终于舍得出来了？”

白卷儿直视着贺连满是怒火的眼睛，站起身，直接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礼：“弟子白鄄笙，前来请罪。”

“方才利弊已经跟你讲清楚，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去十方长老会，把你师父换回来。”

白卷儿抬头，目光坚定：“不用师叔提醒，师侄正有此意，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不累及师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只是，弟子此去十方长老会，恐一去不回，临终时有一心愿未了，还望师叔成全。”

贺连扬眉：“你想拖延时间？”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最后去见一个人。”

......

看着密林中的空地，祁山冷问：“你确定你要找的人住在这里？”

此处为密林深处，潮湿多蚊虫，终年不见天日，根本不适合人居住。

月雾宗对待弟子还算比较宽厚，上下相处还是比较和谐，规矩严明，更不可能会让人住在这里。

“这，这不可能……”

白卷儿亦是不敢置信，他在原地走了好几圈，所见却只有葱郁的树木和地上厚厚铺着的腐烂落叶。

明明在他走之前，这里还盖着一间草房，里面还住着一个人，草房前还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个水缸……

他还在这里修过屋顶、劈过柴、担过水，还和这里的主人说过话。

这里明明应该生活着一个叫叶汤的少年。

如今，怎么全然都没有了呢？

白卷儿此刻全然失了刚刚要勇于就义的大义凛然。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的神经要不正常了。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不可能，绝不可能！

白卷儿忽然抬头，眼睛亮了亮：“对！还有苍青他们，他们肯定知道！”

看着急于求证的白卷儿，祁山冷有些担心地看着贺连，却见他面色冷肃，只是一直紧跟着白卷儿，生怕他趁机跑了。

“贺连。”

祁山冷刚开口喊了名字，立刻就被打断：“闭嘴！我倒要看这小子耍得什么名堂。”

苍青和夜墨仍然住在后山的小院中，对于他们的到来又惊又喜。

面对白卷儿的疑问，苍青却像根本没这回事一样：“当时是我让大师兄去的？这怎么可能，叶师弟回宗我怎会丝毫不记得？”

白卷儿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你当时说叶汤修为被废，还毁了容，不肯见人，想让我去劝劝，后来你不是还会去给叶汤送些饮食吗？”

苍青眨眨眼睛，见白卷儿说得诚真意切，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果真有这种事？可我怎会一点都不记得？”

他又想了想：“若是叶师弟真的修为被废，又被毁容，我肯定会向师父传书说明，不知师父可曾收到徒儿的传信？”

贺连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越来越沉，见问到自己，毫不客气道：“我居无定所，你寄来的信十封收到两三封就已不错了。就我所知，我并没有收到你说叶汤被废的事。”

夜墨挽着苍青的胳膊，见白卷儿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下来，不禁道：“大师兄，我们全都不记得此事，可唯有你一人记得清楚。”

是了，唯有我一人记得清楚。

白卷儿苦笑，心里冷嗖嗖的。

糖糖既然能强行封闭自己的记忆，如果叶汤就是糖糖，那他在离开时封掉苍青两人的记忆也并非不可能。

可笑自己还想着能找到叶汤，用他来佐证“救世之人”这个传说的真实性，也好到了十方长老会那里有话可说，有言可辩。

如今看来，是不大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