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竟然发现我怀孕了，我当时欣喜万分，正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阖时，但又转念一想，他对我已经没有当初那般热情了，我不想让孩子成为争宠的工具，更是对他日渐失望。”

“所以我暂时没有告诉张阖，但却被柳含烟捷足先登，我不小心被她下了毒，然后我的孩子没有了，并且我以后再也不能受孕了。”

“我告诉了张阖此事，但柳含烟倒打一耙，说我是自己不小心没有站稳摔了一脚。明明是柳含烟先给我下毒，然后在台阶处又推了我一把，伪造成自己摔倒的样子。但柳含烟下得毒无色无味，我无法拿出证据。最后张阖没有相信我。”

“我彻底受不了了，我想跟张阖和离，但是这时我弟弟来垂烟镇找我，他告诉我，南州村镇全都被妖族杀了，只有我弟弟逃了出来，我没有了父母，我只能待在这里。”

“我没有走成，因为这间宅院是张阖的，并且他也不同意和离。于是我和弟弟打算等多赚一点钱，然后一起离开这里。可是，等不到那一天，我弟弟就死了。”

郑南霜声音有些哽咽，“我早应该走的，我弟弟的死让我恨透了他们两个。”

“自我弟弟来此后，他十分看不惯柳含烟的作为，所以经常找她的麻烦，我也没有阻止，但这却造成了我弟弟的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弟弟有一日醉酒，又去找柳含烟出气，争吵之间，柳含烟和仆人一起把他推到了井里，再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然而柳含烟却说是我弟弟不小心跌下去的，当时我真的很想杀了她。”

“但是张阖又信了她的谎话，自此我对张阖彻底寒了心。”

“在我最失意绝望的时候，无意来找我了。”郑南霜一提起无意，眸光明显亮起来。

“他刚出现的时候，还把我吓了一跳，全身绿油油的，手臂还是藤蔓的模样，但是他对我很温柔，过了好久我才接受他的样子。”

郑南霜嘴角噙了笑意，眼神柔和，“后来他告诉我，他就是我小时候救下的那条藤。我这才想起来，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批妖物在南州作祟，南州众人联合起来捉妖，抓了一大批妖物，打算在焚火台把他们燃烧殆尽，其中藤妖也在里面。”

“我之前见过他，知道他没有伤过人，但是他身上的邪煞之气很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邪性大发，屠戮生灵。所以南州的民众不会放过他。”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想法，也许是年龄还小，竟萌发了一股善念，偷偷救下了他。给他吃了一枚我刚刚研制出的焕识丹，我本没有抱着希望，没想到焕识丹竟起了作用，他身上的邪煞之气消了一半，只要他压制住自己的恶念就不会被其困扰。”

“之后我便放走了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我，更没想到他会来垂烟镇寻我，如果他能早一点来就好了。”

“他知道我的事情后，说要帮我报仇，正好前段时间，蛇妖肆虐，他利用这件事，在镇外杀了柳含烟，一尸两命。”

“大仇得报，本该高兴，但是我却发现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还是无意遍寻各处，才终于诊断出我中的毒乃为无命。”

“无命之毒，无色无味，正是我小产时，柳含烟给我投的毒。我还有三月可活，可笑的是我知道如何解毒，但是却独独缺了药引。”

凌灵月听到此处，内心咯噔一下。

郑南霜继续说道：“柳含烟死后一段时间，张阖他竟然相信我说的话了，他说之前是他误会了我。就这样他又把心放在我身上，真是可笑，可是我对他早已经心灰意冷。”

“无意怕我被张阖的柔情感动，经常对我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才发现无意喜欢我，而我因为他对我好，也喜欢上了他，可惜我命不久矣。”

“有一日，无意对我说他找到了药引，药引正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的血，恰好张阖就是。”

“无意杀了张阖，不过这次是张阖自愿奉上自己的血，当做我的药引。”

“我恨张阖，无意说得没错，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但药引还是不够，后来无意盯上了金子焕，可那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我跟无意说，可能就是我的命数到了，让他不要再杀人了。可他还是杀了金子焕，逼我喝下了解药。”

数语落毕，郑南霜垂泪不已，而后抹去脸颊的眼泪，转身道：“一切皆因我而起。”

“还请二位仙君能够放过无意。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郑南霜俯首行礼，言辞恳切。

凌灵月和白星沉听罢，皆百感交集，身为妖者，也不都是无心之物，有时反而比人更重情意。

凌灵月不自觉地望向白星沉，不论上辈子他如何丧心病狂，都没有想过伤害自己的身体。但他却用了最残忍的方式，诛了她的心。不过这辈子有了焕识丹，只要把妖神的身份保密好，一切定会有转机。

白星沉道：“郑姑娘，这件事我们做不了主，是金员外失去了家人，这句话你应该向他去说。”

郑南霜苦笑一声，“好，明日一早，我会去金府自请谢罪。多谢两位今日放过无意。”

郑南霜看看凌灵月，又看看白星沉，最后目光落在白星沉身上，显然有话要问，紧接着指着白星沉，朝凌灵月问道：“请问这位就是你收服的小妖吗？”

凌灵月当即一愣，而后急忙摇头道：“不，他是我师父。”

“原是我猜错了。”郑南霜面带歉意道，“其实焕识丹只能压制邪煞之气，并不能彻底消除。对于寻常小妖可以制服，但是对修为高强的上古妖物，效果就微乎其微了。这枚焕识丹也是我意外从一位将死的老道士的手中得到了神楠木一角，才研制出来的。”

凌灵月惊讶道：“神楠木？”

郑南霜继续道：“神楠木传言在天外的神邸，至纯至净，若是神楠木与妖物融合，想必效果会更好。”

“天外神邸在哪里？”凌灵月对她所言，都没有听过，但是只要有可以救赎师父的蛛丝马迹，她都不能放过。

郑南霜叹了一口气，“不过神邸的位置却是无人可知，那位老道士只是说他也是意外所得。我知道的仅有这些。”

凌灵月神色黯淡下去，随即还是向郑南霜笑道：“多谢郑夫人。”

“既如此，二位仙君自便即可。”

凌灵月颔首，和白星沉正打算离去，这时，白星沉突然踉跄一下，站立不稳，扶住木桌勉强站住，身体陡然烧烫起来，自受伤的手臂处蔓延至全身。

凌灵月察觉到，忙问道：“师父，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