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飘乱世之前缘休
作者:一时莫名 | 分类:历史 | 字数:10.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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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在床上静养了几日,我便可下地。秋莫离一时也不再强我去诵读鬼谷子,我日日便只在房中发呆,花蕊担心我忧思伤身,便提议做些针线活计,可我作得件件都是孩童衣衫,透过衣衫,我仿若能看见安儿,想象着他的种种样子,猜度此刻的他是开心还是难过,夜夜是否睡得安稳,乳娘照顾得如何?此刻,我心中所想皆是有关他的种种。
一日天气爽朗,我正对着小衣裳发呆,却见三爷带着人走进院子,我忙回过神,来到院中,丙人见到我先施一礼,然后向身后一挥手,便有几人抬了个张黄梨木绸缎软榻放在廊下。
三爷再次施礼向我:“王爷一会要来听鬼谷子,请殿下提早准备一下。”
我不语只默默苦笑,倒是花蕊细心的搬了张躺椅至廊下,还细心的铺上软毯。
我吃过戒烟药,持了书,等在廊下。不多时,见秋莫离踱着方步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仿若人间之事,皆不能触动他的样子,只是面色如霞,略带了几分酒香,他温暖一笑,好像冬日雪后的晨光。
看他随意卧在榻上,我也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许是在墨香苑的关系,我到不像之前那般拘谨,声音也不似那般干涩沙哑,而是娓娓道:“君臣上下之时,有远有亲近而疏,就之不用,去之反求…..”
一篇还没有念完,便听到他的呼吸沉沉,转头看时,只见他双眼微闭,一手支头,嘴角微微上翘,安逸闲适,睡得安稳。此刻的他没有了秋国王爷的头衔,卸下了平日的冷漠,城府,简单的像一个孩子,看着他的模样,我的心有几分绵软。
慢慢的,困意也如浪一般向我涌来,所幸我也蜷缩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自下而上的寒意侵袭而醒来,发现虽身上盖着毯子,却有脚踝露在外面,因着渐深的寒意,被冻的没有一丝血色,倒有几分透明,好像一段出水的藕。而一旁的秋莫离早已经离去了。只在他坐过的地方留着一丝似有还无的酒香。
至此,秋莫离每日必到墨香苑听我诵读《鬼谷子》,虽听不到几句便会睡去,倒也是风雨无阻,一日也不能间断。而正因为此,这破败残旧的墨香苑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之前的残垣断壁全部得到修正更换,我所住的房间也都重新布置粉饰,甚至,三爷不惜动用数人历经一月迁走了姻缘树,整个墨香苑一扫之前的压抑颓废,变得豁然开朗,生机勃发,三爷更在墨香苑内遍植梅花,正直初冬,各色梅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红似火,白似雪,皆是一簇一簇的,鲜亮异常,其中更有“锦赤”,“珠白”“水黛”之类鸿和朝内的罕见名品。
对此,秋莫离只是笑笑,从未与我提过,而我呢,也只是不语,只是他来了便取了梅花上的雪水于他泡茶,因着花蕊说过,这样的茶味道清逸难得。
这日,暖阁之中,我又像往常一样为他诵读,他依旧缓缓睡去,许是我俩的椅子近了,他的头竟然靠到我的肩上,我因不忍扰他清梦,也不便发作,只轻手放下书,略垂首看他,见他靠在我肩上睡得正熟,眉眼渐次舒展开,嘴角仍保持微笑的弧度。那笑洁净的仿佛高山之巅的雪般纯粹。
想起花蕊偶一的玩笑:“小姐,若觉得不愿诵读,不若把王爷想成是安儿少爷,就当是给少爷念了故事吧。”
低头再看,两者差别岂非天壤,我心中暗自笑了起来,你又怎会是我的安儿,心想着,指尖却不经意的扶他入鬓剑眉。
我轻声叹息:“莫离,你可知一直以来我想念于你听的都是另一首--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
谁想,他伸手环住了我,人却仍靠在我的肩上,只轻轻道:“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三年来,依如的模样,在我的心里,从不曾离去。”
话虽不多,却如一阵暖流,融化了我早已枯竭冰封的心,秋莫离,这世界终还有一个秋莫离,一直守候着我。
三年中,埋入心底的那个人,曾经觉得连思念都是罪过的那个人,如今就实实在在的坐在我的身旁,温暖着我。
万事蹉跎,我无奈的看着周围的变化,难得,他的一颗真心虽经历种种变迁,仍没有改变,面对如此残破的我并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更加珍视。
秋莫离,今生有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的双眼不禁温润起来,眼泪滚滚落下,皆落在他的手上,可是,我却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使进浑身力气----今生,我再不想与他错过。
转入隆冬,我如常方念了两页书,秋莫离已经沉沉睡去,我轻轻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见天地间俱是银装素裹,从前无论华丽破败,此刻都只剩下纯洁无暇,看得人心里透彻了不少。如今我与秋莫离虽已经破镜从圆,可是对于安儿他却只字不提,甚至每每我将要提及,他也及时的打断过去,而我呢?虽心急如焚,却也投鼠忌器,一方面,担心秋莫离疑心我之种种。另一方面担心如果过于心急秋莫离会对安儿不利。
瞥见廊下秋莫离放在那里的佩剑,正因着雪泛着冰冷刺骨的寒意。莫离,我知道你心中希望我能斩断过去,只留在你身边作你唯一的旋依如,可是那些蹉跎往事又岂是我说能斩断就斩断的呢,何况安儿,是我的骨血,是我今生最难割舍的啊。
目光失神滞与梅林处,却见树下绒绒一团,似有起伏,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团在那里的一个雪球。我好奇走出暖阁,来到树下,方看清,原来不知从那里跑来一只小白狐,想是出生不过数月,和大狐走散了,误闯这里避雪。我心生怜爱,俯身把白狐抱在怀里,白狐此时亦在沉睡,睫毛微微上翘,偶尔抖动,这神态到和婴孩有几分神似。加上绒毛细密柔软,我不禁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忽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白狐野性难驯,只怕你怜它会反被它伤。”声音清亮,在这雪后仿佛能传出去多远。
言罢,秋莫离已经到了我近前,散开了鹤羽斗篷,为我披上。
我举目迎上他的眸,因这雪意,我的眸也清澈了几分,声音却刻意的装点了些许随意,道:“你明知我所想非它。”
莫离不语只仔细的为我系好飘带。
可不想怀里的白狐原来是佯装的,衬我不备之时,突然乍起,咬了我手背一口,我一时吃痛,不觉松手,白狐借势跳在地上,一下子钻到梅林深处,再寻不到踪迹,只留下一串如梅花般的浅浅脚印。
秋莫离一惊,忙抓起我的手仔细检看,口中冷冷吩咐道:“赶快抓住那只畜生,仍到井中溺死。”
“不要。我要养着它。”我看他的目光中有了几分娇嗔般的顽皮,有意睁圆了眼睛看他,为难着他。
他看我的手没有破,只是留下一排牙印,红红的,如那树上未开的梅一般,终放下心来。此时,家丁小心询问道:“王爷,白狐已经抓到了。”
秋莫离抓紧我的双手,双眸向我已凝满了春水般的暖意,温然道:“取了黄梨木笼子来,好生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