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刺骨，激荡的水流将河床与岸旁的泥沙卷起，让河水浑浊一片，而且这暗河不知是有什么古怪，让顾深远超常人的感知在此地也收到蒙蔽，无法清楚地感知自己周遭的环境与事物。好在顾深仍然有不凡的武力，能够将常人冻僵的河水没能影响他的能力，无论何时，自身肉体力量的强大，都是最值得信赖的依靠。

为了防止在浑浊的水流中失去方向，顾深紧紧贴着水下的石壁朝前探路，虽然水下的石壁滑不溜手，没有借力的地方，顾深的水性也很一般，好在此时水还不算深，而且此处由于道路垮塌，导致这里有一个水湾，湍急的水流在这里缓慢下来，可以让顾深凭借强悍的身体控制能力，紧紧贴着水面以下的洞壁前行。

前方的洞壁开始有了倾斜的角度，顾深精神一震，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断路的另一头，就在此时，他感觉周身的水流出现了扰动，似乎有某种巨大的事物从他身旁不远处游过。顾深在水下努力睁开了眼睛，只能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呈长长的梭状，正甩着比顾深身体还要大的尾巴从他侧前方游过。

顾深定了定神，这些水下的巨物令他无法抗拒地心生恐惧之感，特别是在这条似乎可以屏蔽感知的河流中，让顾深失去了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

正在顾深准备继续朝前行的时候，一股强烈的乱流忽然从一旁冲击过来，随机一张惨白的巨大人脸出现在浑浊的水中，人脸足足有两米宽，巨大的黑色眼珠子比顾深的脑袋还要大上许多，最恐怖的是那张巨大的血盆大口，没有嘴唇，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颗尖锐的白色牙齿，密密麻麻好似胡乱堆叠在一起的瓜子一般，长满了整个口腔。大嘴张得极开，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脸庞。巨大人脸的后面，紧紧连着黑漆漆的鱼身，鱼身上长满了乱七八糟的鳞片，由于河水浑浊，顾深无法看到鱼尾，但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条玩意就是刚刚从他身旁游过去的黑色巨物。

顾深猛地收缩了身体，人脸巨鱼的大嘴擦着他的头皮掠过，顾深几乎都能感受到无数颗锋利牙齿切割河水带来的水流，他没有等巨鱼转身，双脚在软乎乎的河底泥地用力猛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向河流中央的方向，与此同时，他把一直咬在口中的佩刀拿在了手中。身体蜷缩起来，背靠着洞壁，一动不动地盯着浑浊的水流。

过了不知多久，顾深感觉自己肺部存储的氧气快要耗尽，他才捕捉到水流的异动，几乎就在同时，一条硕大的黑色鱼尾如利箭一般出现在他脸前不到一臂之远，水流的阻力和感知被蒙蔽让顾深的反应没有那么迅速，不过他还是用手中的刀刃抵住了锋利的鱼尾，巨大的力道立即把他整个身体狠狠地甩飞起来，鱼尾上突出的尖刺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一道阴寒的气息从伤口处扩散，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朝顾深体内经脉钻去。

顾深体内气息鼓荡，魂魄瞬间膨胀，在体表形成一个银亮的光壳，那道阴寒气息瞬间就被逼出了体外。这时鱼尾再次甩来，顾深尽力扭转身体，伺机伸臂出手，刀刃狠狠地插进了鱼尾的根部，一股股墨绿色的血液喷涌出来。

巨大的力道甩在顾深的身体上，水流一片混乱，顾深只来得及紧紧握住刀柄，身体已经被远远地甩出去，刀刃离开怪鱼的身体，又扩大了刀口，怪鱼瞬间被激怒，身体在水中一个回旋，张开大嘴便朝顾深咬了过来。

顾深顺着被甩开的力道，身体浮出水面飞快地换了一口气，丑陋恐怖的人脸巨口已到身前，他的双脚猛蹬，身体离水而出，随后提气下坠，双手执刀，看准了水下怪鱼头部与鱼身连接处，用力劈下。

刀芒迸发，即便在黑暗的地河洞窟中也爆发出猛烈的光芒，怪鱼的人脸发出一声令人作呕的巨大痛呼，墨绿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飞射出来，溅在洞壁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显然这条怪鱼的血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之前在水下刺破了它的鱼尾，顾深身上也沾染上了不少稀释过后的血液，他身上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

顾深张口吐出清气，施展起御风之术，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再落入水中，怪鱼在水中大肆发泄一番，将整片河面染成绿色，渐渐也没了气力，翻起了肚皮，顾深这才发现，这条鱼的鱼腹上竟然长着两对短小的手臂和腿，大小形状看上去跟人类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长在一条黑鱼身上，着实怪异。

顾深小心地落在鱼肚皮上，发现这条怪鱼的手臂处有什么东西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顾深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把不到一米的短剑，通体血红，将怪鱼的手臂整个捅穿，创口周围已经没有血液流出，显然这个伤口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顾深把短剑拔了出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感觉颇为趁手，于是把佩刀别回腰间，将短剑拿在手中。

这时远处传来了姜旎带着颤抖的声音：“顾将军，你还好吗？”

听声音顾深与姜旎已经隔了相当远，他御风而起，很快就找到了断路的另一头，然后才回答道：“我找到路了，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继续下水，朝姜旎所在的地方游去，他并不想展示自己修道者的身份，对于皇室而言，天然就是山中修道者的敌人。

这一回再也没有水中的怪鱼前来骚扰顾深了，他顺利地摸着水下的石壁回到了之前下水的地方，钻出水面，看到姜旎正满脸慌张地站在岸上，水流已经没到了她的脚面，她的裙裾变得潮湿，而之前躺在地上的姜启德却不见了踪影。

“顾将军，刚刚宰相忽然间站起身来，跳进水中，一会儿便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