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血流成河

逻些城外，已经成为血湖，一片鲜艳的赤红之色，在日光下闪闪发光，说不出的妖异。

自从墀德祖赞决心作困兽之斗以来，吐蕃大军对唐军营地发起了轮番进攻，日夜不停，一连十天，就没有丝毫停歇。

更要命的是，吐蕃军队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前面的死了，后面的补上，死掉一个补上一双，死掉一双补上两双，好象他们不知道死为何物似的。

这也难怪，在饥饿的驱使下，吐蕃兵士已经是不要命了，若是不能突破唐军的营垒，他们就是死路一条。是以，为了食物，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拼命了。

这一拼命，具有气壮山河之势，不要命的冲击唐军营垒，若不是唐军的营垒坚固的话，早就被吐蕃兵士攻破了。

“狗日的吐蕃狗，如此不要命，他们疯了么？”

“肯定疯了。要不然的话，怎么如此拼命，比起我们还要不怕死。”

“疯了，疯了，全疯了，吐蕃狗全疯了。你瞧他们的眼睛血红，跟疯狗一样，跑起来比疯狗还要快。”

唐军一边抵挡，一边咒骂。

唐军没少与吐蕃大战，见识过吐蕃军队的战力，就未有如此战力者，更没有眼前的惊天气势，没有眼前的一往无前，要唐军不心惊都不成。

“这就是监军说的困兽之斗吧？”李晟一刀劈死一个吐蕃将领，吐出一口浊气，很是心惊的道：“幸得监军英明，我们围住吐蕃之时，没有趁机攻城，不然的话，我们会死伤惨重。”

“你还好意思说，那时节，就数你吼得最响，要监军下令攻城。眼下你才知道，监军英明了？后知后觉。”李白呛他一句。

在唐军刚刚围住逻些城时，军中一片求战声，要求李昌国下令进攻逻些城，一举攻占逻些，灭了吐蕃。李昌国断然拒绝，引得众将颇有不满。

在当时，吼得最响的就数李晟了。如今回想起来，李昌国那是何等的精明。

要知道，灭掉吐蕃是不世奇功，无论是谁都会怦然心动，李昌国却是视若无睹，断然下令不进攻，无异于把天大的功功拱手相让。

不说别的，光这份心性就足以让人佩服十辈子了。

“呵呵，都是我太心急了。”李晟被李白抢白了，不仅没有羞恼，反倒是很欢畅。

“监军真的是了得，若当时就攻城，我们会死很多兄弟吧？监军是太英明了。”唐军兵士已经对李昌国很佩服了，眼下不得不再增加数分佩服。

当日围城之时，他们也是不满李昌国的命令，只是碍于军令没有说出来罢了，眼下方才明白，李昌国的眼光很深远，用心良苦，是为了减少唐军的伤亡。

当然，李昌国的用心他们早就知道，只是理解不深，眼下亲眼见识了吐蕃军队拼命的情形，理解不深也会深刻万分了，深深体会到李昌国的精明。

“进攻，进攻！大吐蕃的勇士们，进攻！攻占唐军营垒，就有美味的羊腿，可口的牛肉，醇厚的青稞酒！”墀德祖赞眼看着吐蕃兵士象堆好的稻草被推倒似的，齐刷刷的倒下，心中狠狠抽搐，很是心疼。

可是，眼下时节不是顾忌伤亡的时刻，应该不计代价攻破唐军的营垒，打出一条生路，强忍着心惊，大声激励军心士气。

不得不说，墀德祖赞精明过人，他的话打在吐蕃兵士的心坎上，无不是嗷嗷叫，挥着弯刀，拼命的冲了上去。

当然，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弩矢和箭雨，让他们死伤惨重。

尽管如此，吐蕃兵士为了食物，为了活路，没有丝毫停顿，对着唐军营地扑去。

就这样，吐蕃大军不要命的冲击唐军营地，而唐军依据营地固守，不出营地一步，无论吐蕃大军如何进攻，都是奈何不得唐军分毫。

一日积一日，鲜血来不及浸入土里，汇成一条条小溪，再汇成一座座湖泊，最终，这些小小的血湖汇成一个方圆数十里的巨大血湖。

“呼。”哥舒翰一身是血，眼睛通红，指挥唐军固守。

唐军虽然英勇善战，可是吐蕃是在拼命，他们不要命的进攻，若是两军摆开堂堂之阵硬撼的话，唐军的战力虽然了得，也会死伤惨重。

要知道，一夫拼命，十夫难挡。

好在，唐军是依据营寨固守。即使如此，唐军也是累得不行，人人疲惫。

这还是哥舒翰把唐军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据守，一部分增援，一部分歇息。尽管有如此正确的措置，却是经不住吐蕃拼命的冲击，有时侯唐军不得不全军上城据守。

数日下来，唐军歇息的时候并不多，要不疲累都不行。

“大帅，下去歇息吧，该我们了。”李昌国率领唐军到来，准备接替哥舒翰。

“好。”哥舒翰非常清楚，要抓紧一切时间歇息，恢复精力体力，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没和李昌国客气，手一挥，领着固守的唐军下去歇息。

“唐军在换防，正是进攻的良机。禁军，上。”墀德祖赞看得真切，猛的拔出弯刀，对着唐军营地狠狠一劈，仿若惊雷闪电，很有威势。

“唐军换防了！唐军换防了！”吐蕃兵士看得真切，大是欢喜，无不是奋勇向前，士气陡然间高昂。

唐军据营寨而守，没有丝毫破绽，吐蕃军队没有丝毫可以利用的机会。换防就是吐蕃军队唯一能够利用的机会，绝不能错过，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机会，谁也不会落后，无不是一分力气变成十分。

以禁军打头阵，吐蕃兵士旋风般的冲过去，迎接他们的依然是铺天盖地的弩矢，然后就是雨点般的箭矢。

唐军换防，不得不出现间隙，防守不如适才有力，不少吐蕃兵士冲到营寨前，与唐军战在一起。

一番搏斗，吐蕃兵士冲破唐军的阻拦，冲进了营寨。

墀德祖赞看在眼里，大是欢喜，一个劲的大吼，要吐蕃军队拼命攻城。

眼看着有人冲进了唐军营地，对士气的激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吐蕃兵士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以为可以攻破唐军营地。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营寨里抛出不少人头，正是适才冲进唐军营地的吐蕃兵士的头颅，只见城头上又多了不少唐军。不用说，这是增援的唐军参战了。

哥舒翰把唐军一分为三的目的就是了防止这种情况，眼下就派上了用场。

在增援唐军的协助下，终于击退吐蕃军队。

因为换防而带来的不力已经被弥补，若是眼下大举进攻的话，只会增加伤亡，墀德祖赞只得命令禁军撤下来，准备等到唐军下次换防时再来进攻。

唐军每天有三次换防，都是墀德赞祖苦苦等待的机会，奈何唐军指挥有度，调度得宜，他没有成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一连数日进攻，没有取得丝毫进展，墀德祖赞一颗心直往下沉。

眼下的吐蕃军队战力还未大幅衰减，若是再过上几天，吐蕃军队的战力就会大幅减弱，到那时，无论如何不能攻下唐军营地，这该怎么办呢？

“赞普，可以让那些贱民上啊。”大论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妙法，却很残酷。

逻些城里还有数十万百姓和论，他们由于长时间没有吃饱，已经是瘦得跟竹杆似的，不会有多少战力。不过，用来消耗唐军的弩矢和箭矢还是不错的。

只是，这办法太残酷了。不过，对于墀德祖赞来说，眼下他能逃走，能把军队带出去，就是天大的胜利，就算是天大的代价他也愿意付出。这些贱民的死伤，他还真不放在心上，欣然采纳了大论的提议，要百姓和论去冲击唐军的营地。

当然，他不会命令百姓和论，而是巧言蛊惑，说唐军营地里有肉山，有酒池，只要冲进去，要多少有多少。

食物对于饿得前心帖后背的百姓和论来说，那是天大的诱惑，无不是甘之若饴，对着唐军营地冲去。

“这是骷髅，哪来的这么多骷髅？”

“瘦得皮包骨，走路有气无力，全是骨头了。”唐军看在眼里，大是惊讶，却是没有丝毫怜惜之心，用箭雨矢雨对付就是。

百姓和论给饿得狠了，虽然很用力，其奔跑的速度远远无法与吐蕃军队相比，他们处在唐军的弓弩和弓箭的射程范围时间异常之长，光是唐军的弓弩就把他们射杀得七七八八了，只有极少数能冲到唐军营寨前。

这些百姓和论哪是唐军对手，很快就给唐军杀光了。

在饥饿的驱使下，百姓和论表现出了惊天的勇气，前赴后继，一往无前，死伤惨重，却是没有丝毫收效。

“监军，吐蕃狗没安好心，这是在消耗我们的弩矢箭矢。”李白提醒一句。

“没事，来多少杀多少。”李昌国不以为意。

“监军，我们的弩矢和弓矢所余不多了，顶多还能坚持三天。”李白一脸的忧虑：“如此没日没夜的射杀，就是再多的弩矢和箭矢都有用完的时候呀。”

“三天时间？足够了。”李昌国眉头一挑。

“这话怎讲？”李晟的急性子展露无遗，脱口问道。

“你等着瞧就是。”李昌国没有为他释疑，笑得很是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