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决战西域（五）

来到西域这么久，战事一直没有大的进展，让大食将领好不憋屈。唐朝援军到来后，原本以为可以狠狠打一仗，给唐军以重创，没想到的是，李昌国沉着应对，他大食军队有力使不上，无法重创唐军。

接下来一段时间，众将盼着再交战，阿布?穆斯林却是顾忌大漠上的威胁，不再交战，这让众将憋得更加厉害。

终于，阿布?穆斯林决心要与唐朝决一死战，这让众将万分欢喜，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吼叫，那个欢喜劲头无法言说，就连屁股都是欢喜的。

“嗯。”阿布?穆斯林把众将的反应看在眼里，大是满意，众将有如此炽烈的战意，这对决战很是有利。

“出兵二十万！”阿布?穆斯林大声下令。

到眼下为止，阿布?穆斯林手中有约四十万军队，他当然不可能一次性把四十万大军全部派出，因为这要留些预备队。再说了，这是第一次大战，更不可能把所有部队全部派出去。

二十万大军奉命，从营地开出，气势惊天，蹄声如雷。远远一望，就象一片海潮，波澜壮阔，汪洋姿肆，不可阻挡。

在阿布?穆斯林的指挥下，大食大军来到两军营垒间的空地停了下来，开始布阵。大食军队训练有素，布阵极为迅速，有条不紊，丝毫不见乱象。没多久，大食军队就布好了阵势，一座座强大的军队出现，横成行，竖成列，秩序井然。

排在最前面的是大食步兵，站在当地，如同标枪，一股精悍之气油然而生，让人一瞧便知这是百战精锐。

在步兵后面的是弓箭手，手中握弓，背负箭矢，身着皮甲，极是利索。

在弓箭手的后面，是抛石机的阵地。抛石机太过笨重，不可能整机拉来，而是拆成很多部件拉到战场上，再来组装。此时的抛石兵正在组装抛石机，先是按好炮架，再来装其他部件。一通忙活，一架架抛石机出现，矗立在当地，好象一头头远古凶兽。

在抛石机的后面，则是一队刀手，他们是掩护军队的后方，若是有敌人从背后攻击，他们就要抵挡。

两翼是精锐的轻骑兵护卫，避免两翼被攻击。

大食军队一成，气势惊天，一股肃杀之气直冲霄汉，让人惊骇。

让阿布?穆斯林惊讶的是，大食军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大唐军一点动静也没有，营地里如常，除了巡逻的唐军外，不见唐军行动。

按理说，大食军队大举出战，唐军应该出营列阵，准备与大食决一战才对。出人意料的是，唐军没有一点动静，阿布?穆斯林隐隐有些不太妙：“难道中国人怕了？”

要真如此的话，倒是大好事一件，问题上瞧这样儿，唐军不象是怕了。

“难道中国人不与我们交战？”阿布?穆斯林又转念头，发现这想法很符合实际情形：“八九不离十！”

他猜对了，唐军不会应战。

当大食军队大举出营的动静传来，众将大是欢喜，齐声李昌国请战：“大帅，末将愿战！”

更有反应快的将领更是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帅请放心，末将一定会打胜仗！”

对于此战，众将是盼星盼月亮，盼了好久，终于被他们盼到了，人人欢喜，仿佛那不是上战场，而是赴宴去喝酒吃肉一般。

李昌国的目光众将身上扫过，对众将的战意极为满意，微微点头，道：“传令……”

众将的胸脯挺得老高，头颅昂起，心中想的是“终于要出战了，太好了！”

然而，李昌国接下来的话大出他们的意料，只听李昌国大声下令：“紧闭营门，依托营寨拒守，不得出战！”

“什么？不得出战？”

“我耳朵有毛病吗？我是不是听错了？”

“不疼，我真的听错了。”

“你拧错了，你拧我的大腿了，你当然不疼。”

李昌国的话在众将听来，如同天方夜谭。他们谁都知道，李昌国正在的谋划一场大战，准备全歼大食兵马，大食出战，正是执行的良机，决不能错过。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李昌国竟然不准备出战，要众将不认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都不可能。

“违令者，斩！”李昌国仿佛没听到众将的叫嚷声似的，脸一肃，大声下令，一派肃杀之意。

“这个……”众将张口结舌，不知从何说起。

紧接着，就是一片埋怨声响起：“大帅，你是不是糊涂了？”

“大帅，你是不是被阿布?穆斯林吓破了胆，不敢出战了？大食狗算得了甚？不就一直狗么，杀了便是。”

“大帅，你以往胆识过人，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敢闯，如今怎么如此胆小呢？竟然不敢出战，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大帅……”

埋怨声此起彼伏，如同蜜蜂在飞舞，嗡嗡声响成一片。

李昌国在军中的威望不低，可以说非常非常高，他要众将进闯刀山火海也不会有人皱一下眉头。然而，与大食决战之事干系太大了，是众将做梦都想干的大好事，李昌国竟然不准备他们出战，要他们不叫嚷、不埋怨都不成。

“闭嘴！”高仙芝沉喝一声，脸一沉，道：“你们就知道打打打，却不知道大帅这是一着妙着。”

“妙着？有如此胆小怕事，不敢打的妙着？高都护，你是在维护女婿吧？”众将都是粗人，想到就说，竟然顶撞起高仙芝了。

“休要胡说。”郭子仪大喝一声，道：“大帅的妙计也是你们能想到的？若是你们能想到，你们就是大帅了？”

“各位将军，莫要埋怨。”李泌开口了，道：“你们杀大食狗，这是好事，大帅一定会让你们如愿的。你们要听从大帅的号令，不得违背。”

高仙芝、郭子仪、李泌三人都是才智之士，在军中很有威望的，他们都这样说了，众将这才不再埋怨，却是紧盯着李昌国，盼望他说话。

李昌国没有让他们失望，开口说话了，却是说出的话让他们更加糊涂了：“传令，开始烤肉，烤得越香越好。嗯，每人可饮一盅酒，不得饮醉，违者斩！”

“这个……”众将再度糊涂了。

众将都是粗豪之人，喜好杯中物，要他们饮酒，他们自然是欢喜。问题是，李昌国只准他们饮一盅，更不得饮醉，这不是勾动酒虫，让人难受么？

喝酒不喝醉，还有屁的乐趣。

“怎么？还要请你们喝酒？”李昌国脸一沉，大喝一声，如同惊雷炸响，众将吓了一大跳，忙告辞离去。

“我们去瞧瞧。”李昌国站起身，率领高仙芝、郭子仪、李泌、杜甫、高适、岑参他们离开帅府，来到城头上一瞧，只见大食军阵厚重如山，难以撼动，不由得大是赞叹：“阿布?穆斯林果是了得！如此阵势，平生仅见。”

“是呀。早知阿布?穆斯林了得，却是无胜传闻，如此阵势，不是良将就能摆出来的，必须是罕见的良将方才有如此摆布。”郭子仪也是赞叹不已。

“这个阿布?穆斯林与我斗了这么多年，我对他是恨得要死，却又对他佩服得要死。要是阿布?穆斯林与我不是敌人，那该多好，我们一定会成为知交好友。平生若能有如此了得的知交好友，夫复何憾？”高仙芝是感慨万千，心情颇是矛盾：“只可惜，我们今生只能为敌，不能为友。”

高仙芝和阿布?穆斯林斗了这么多年，却是斗出了交情，既痛恨对方，又佩服对方。

“阿布?穆斯林从不铭一文的奴隶成为手握大权的东方总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得不服，此人的才智世所罕见。”李泌也是赞叹不已，笑道：“幸好大帅来了这么招。要不然，我们接出大军立时交战，我们的死伤会大得多。”

“没错！”高仙芝和郭子仪齐声附和。

阿布?穆斯林一等不见唐军出战，二等不见唐军出战，不由得有些急了，打马出阵，冲唐军大营大吼道：“李昌国，为何不出战？你不会是胆小，害怕了？”

“呵呵！中国人怕了！”众将放声大笑，前仰后合，好不快活。

“阿布?穆斯林你听好了：我不出战，并非怯战，而是对你的回礼。”李昌国大声回答，声响若雷，远远传了开去，很多人都能听见。

“回礼？”阿布?穆斯林听在耳里，奇在心头：“我甚时间向你赠送了礼物，要你回礼？”

“回礼？胆小的中国人真会找籍口！不敢出战就不敢出战嘛，有什么不敢说的，还找这么一个可笑的籍口，笑死我了。”大食将领在心里偷笑。

“前些时日，我们再三挑战，你不敢出战。今日，你挑战，我不出战，算是给你的回礼。来而不往非礼矣，你能不出战，我也能不出战。”李昌国心情不错，解释了一句。

前些天，唐军再三挑战，大食都不出战，这是谁都知道，唐军听在耳里，恍然大悟，大是赞成这话。

“好吧，我收到你的回礼了，你要什么时间出战？”阿布?穆斯林眉头一挑，强忍着怒气，大声问道。

“这要看我的心情好不好。我的心情好，就不出战。我的心情不好，就出战，打打大食狗玩儿。”李昌国的回答，足以把死人气活。

“你……”明知道李昌国是在气他，阿布?穆斯林仍是免不了气恼，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最讨厌挑衅。

一阵浓郁的肉香传来，阿布?穆斯林一瞧，只见唐军营里正大烤特烤肉食，眉头一掀，隐约知道不妙。